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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傕衣冠隆重,双目紧闭,灰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他的样子像睡着了一样,却又与睡着的样子不同,奇异的死寂。

    我看着他,心底不禁欷歔。我离开莱阳,与魏郯成婚,又有了阿谧,穷根究底,是缘起此人。我对他虽从来腹诽多过称赞,却不得不承认,我对他有几分敬意。一代枭雄,曾经叱咤风云,连天子都忌惮,却也终有一日会毫无知觉地睡去,与从前的一切尽皆了断。

    我想到了父亲,又感到些讽刺。

    同是权臣,他们一个将要全身厚葬,一个却已经身首难觅。

    是因为父亲太忠君,手还伸得不够长么?

    魏郯立在魏傕棺前,许久也没有挪步。他背对着我,肩上的抖动却瞒不过我的眼睛。我心里也不好受,轻轻拉过他的手。片刻,他紧紧反攥。

    堂上的哭声不绝于耳,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从天子到臣属,雍都中的大小人物来了个遍。

    天子也来了。

    除了他,还有徐后。

    虽然不必服丧,可他们二人来的时候,身上却穿得素白。魏郯与一众族人向他行礼。他亲自为魏傕化了纸钱,火苗翩翩而起,映着天子平静的面容,更显清瘦。

    “大司马节哀。”他对魏郯说。

    魏郯没有言语,行礼谢过。

    这是魏郯凯旋以来,我第一次见到天子。他与魏郯面对面的时候,虽然一个站着一个行礼,却没有人会觉得他们有尊卑之分。

    吊唁过后,天子的目光瞥过我,无波无澜。

    我抱着阿谧,与他对视,并无言语。

    魏傕出殡当日,朝中、军中,魏氏臣属无数,出殡当日,戴孝送殡的人绵延数里,哀乐连天,一直送到雍都三十里外的青箬原。

    而满了七七之后,郭夫人搬入了佛堂,而魏昭便踏上了去融州的路。

    魏郯让他在雍都多留了两个月,为的就是给魏傕送终。离开的那日,很意外的,他来求见我。

    “不知二叔有何事?”我坐在堂上,讶然问他。

    魏昭这些日子以来消瘦了许多,衬着孝服,竟显得有些单薄。

    “弟求见长嫂,乃是想问一些旧事。”魏昭道。

    旧事?我看着魏昭:“二叔但问。”

    魏昭看着我,低声道:“许姬,是如何去的?”

    我有些诧异,片刻,微微摇头,道:“许姬去世之时,妾并不在府中。不过第二日,她的尸首实在井中发现的,府中的家人曾经看过,其死前并无挣扎之象,当是自尽。”

    魏昭听着,片刻,又道:“长嫂曾说,公主是死于乱军?”

    “公主乃许姬所杀。”我说。

    魏昭的面色发白,少顷,他垂眸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多谢长嫂。”他向我一礼,“治儿留在府中,日后还劳长嫂多加照顾,弟告辞。”说罢,拿起包袱,站起身来。

    “二叔今后如何打算?”我问。

    魏昭淡淡一笑,答非所问:“弟已是孑然一身之人。”将包袱往身上一背,朝堂外走去。

    “他走了?”阿元从堂外进来,问我。

    “嗯。”我颔首。

    “还会回来么?”阿元问。

    我没有回答,望着魏昭离去的方向,心里想着的却是他方才的话。

    那身影消失在门外,孤寂而清冷,与我最后看到的许姬,竟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