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怎麽说都是违法的工作,不知道能赚多久,还不如安安稳稳在一间正当公司上班,眼下每个月都有得拿,说不定还赚得比较长久。
男人一阵天人交战,改变心意,将女孩大力推给梁采菲。
你先把这个月的五千块给我!之後的我再每个月来拿!男人临走前,至少想敲出点钱来。
好。梁采菲从皮包内点了五张千元大钞给男人,那是她今天刚领到的热腾腾薪水其中一部分。
男人啐了一口,跑了。
女孩双眼圆睁地瞪着男人,真不知该不该庆幸,这个口口声声说是她父亲的人居然五千块就愿意把她卖了,再转头怔怔打量梁采菲。
你……方才还吵嚷不休的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女孩想说些什麽向梁采菲道谢,顺便问问梁采菲为何要如此做,或是她该如何还钱这些细节,又想起下午她才不分青红皂白吼了梁采菲一顿,一时之间不知该先向她道谢还是道歉。
梁采菲则完全不关心那些女孩关心的。
你是从家里跑出来的?晚上要睡哪?梁采菲偏首问女孩。
我不知道……我的朋友们大多都跟家人住,没办法收留我,我本来住在我男朋友家,不过他昨天劈腿被我发现,把我赶出来了。女孩说得有些闷闷的。
一张青青紫紫花花的脸,配上可怜兮兮的口吻,十分惨不忍睹。
照她的说法,她说跟家人住的朋友没办法收留她,亦即之前收留她的男朋友并未跟家人同住,未与家人同住未必是个坏孩子,也有可能是年纪较长的已出社会人士,但劈腿就算了,梁采菲脑中迅速盘算过一阵。
暂时先住我家吧。权宜之计,也无不可,梁采菲想了想。
啊?真的可以吗?女孩显然十分受宠若惊。
可以,我家没什麽东西好让你偷的。假如今日没有亲自碰上这些事,梁采菲也不知道,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理心会令她帮助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帮助到这种程度。
我不会偷东西的!虽然这种话自己讲很奇怪,但是我品x很端正,虽然我爸是歪的,但我很正!不是很漂亮那种正,是很端正的正,虽然我应该也有长得很漂亮那种正,但是,总之,你知道我在讲什麽吧?女孩急欲表明,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生x如此,一句话说得又快又急,教人哭笑不得。
好,我知道了。梁采菲有些无奈地应。
还有,我不会白白住在你家的,你给我爸的钱我也会还你,我还会努力工作还钱,也会努力不为你造成困扰。女孩说着说着,又开始反反覆覆拉长袖子。
你手上的伤是怎麽回事?梁采菲实在无法不注意她手腕上的红痕。
这个,就……女孩没料到梁采菲会提出这个疑问,神情一愕,刚才说话说得那股又急又快的气势完全不见了,沉默了许久。……我可以不要说吗?
可以。梁采菲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应了。
你会因此不让我去住你家吗?相较於梁采菲的乾脆,女孩倒是显得十分为难。
不会,每个人总有几件不想说的事情。梁采菲耸了耸肩。
你也有吗?她好像……跟那些总是逼着她说话的大人不太一样,女孩心想。
是,我也有。梁采菲点头。
好吧,那我就放心了。女孩露出今日的第一个笑容。
你先别放心得太早。梁采菲出声提醒她。
什麽?
你数一数那些伤痕总共有几条,告诉我,假使这些日子多了一条,我就赶你出去。既然女孩跟她一起住,便可暂时屏除被虐这个选项,假若那些伤痕是自残,她真心不愿女孩再这麽做了。
女孩怔怔望着梁采菲,很讶异她会提出这种要求;一股越来越深的委屈感从鼻头直冲脑门,不知怎地,越望她,眼眶里雾气越重。
从来没有人关心她的。
老师同学没有,抛下她的妈妈没有,只会打她骂她跟她要钱的爸爸也没有,劈腿的男友更没有。
她在亲近的人面前毫不隐藏,却无人发现;她在陌生人面前遮遮掩掩,竟被轻易看穿。
那些应该关心她的人,全都不如一个陌生人。
究竟,她在那些她爱的人心中,是有多麽多麽地微不足道……
呜哇──女孩越想越凄惨,悲从中来,猛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都没有人明白我!呜呜呜呜呜──我好想死,可是又好痛,我不管多划几刀都划不深,有次实在痛得受不了,还自己去绑止血带包紮……我好没用,连想死都不行,难怪妈妈不要我,难怪没有人喜欢我,我……呜哇!都没有人爱我──
女孩蹲在路边,放肆大哭,像要把这些年来受到的所有委屈不甘尽数哭出一样,狠狠哭了好久好久。
有勇气寻死,不如好好活着吧。梁采菲叹了一口气,默默看着女孩良久,走过去拍了拍女孩。
呜哇──女孩哭得欲罢不能,一把扑进梁采菲怀里,乱七八糟把眼泪鼻涕通通哭在她身上。
那年,梁采菲二十四岁,刚升上小主管。
乱七八糟撞进她人生里的乱七八糟女孩,叫做向敏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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