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两蓬箭雨几乎同时冲天而起,在雪空交错而过。
弓马娴熟的曳落河射出羽箭后,并未催马向前冲锋,反而扭转马头向右疾驰,堪堪避开从天而降箭雨的同时收紧阵型,然后在凌乱的雪地上踩出一条向左后方倾斜的弧线,如柄尖刀直插素叶军侧翼。
素叶军斥候以北庭、安西两镇老兵为骨干,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就连最年轻的黄磬和吴羿,也是学员中的骑射翘楚。听闻曳落河弓弦声响,素叶军斥候默契地跟随南霁云急勒马缰,任近百支雕翎落在前方雪地上。
“楔形阵!向左冲!”南霁云跟随李晟南征数年,已窥到几丝战阵之术的玄妙,甫一察觉曳落河试图冲击己方左翼的意图,他就急令属下变向换阵,反冲敌军软肋。
曳落河百人队亦甚是机敏,他们在飞速奔驰之际再次左转,像张着血盘大口的巨蟒,一口咬住素叶军斥候的尾部,登时便有几名斥候被锋利的马槊刺下战马。
“这才是曳落河的真实战力!?”在阵列正中跟随大队疾驰的柳萧菲目瞪口呆,数月前她曾在华阴郡参与夜捕曳落河。当时敌明我暗,素叶镖师提前布好天罗地,不仅击退曳落河的进攻,还抓了几名活口。柳萧菲本以为曳落河名不副实,如今在战场上短短交锋数个回合,她才明白为何封节帅率领数万大军出潼关收复陕州时,只是击退三千曳落河,却不能将其歼灭。
“杀!”南霁云对队尾
(本章未完,请翻页)被咬不管不顾,挺槊杀入曳落河的侧后方,砍瓜切菜刺倒两名敌军。
两支精锐的百人规模骑兵队宛如太极图中的阴阳鱼,紧紧咬住对方的尾巴不停追逐,滚烫的鲜血洒在冰冷的雪野上,仿佛大地裂开的伤口。
“苏十三娘,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待曳落河旋转到素叶军和树林之间时,细心观察许久的南霁云高声怒吼。他话音未落,之前负责护送公孙门的斥候队催马从林中杀出,仿佛横空而出的短匕刺向柔软的鱼腹,一个照面就放倒数名曳落河。
变生肘腋的曳落河临危不乱,他们无视被斩杀的同伴,自发分成前后两队。前队放弃对南霁云部的追逐,转而向林中杀去;首尾受敌的后队则丢掉长槊,挥舞着弯刀、骨朵、铁鞭、短斧等五花八门的近战兵器,狂吼着与素叶军斥候战成一团。片刻功夫,雪地上就倒满横七竖八的人马尸体。
斥候队中的北庭、安西老兵东征西讨,见识过吐蕃军的蛮勇、攻破过突骑施汗国的城池、抵御过汹涌如潮的呼罗珊骑兵,故而并不畏惧曳落河。斥候队中来自同罗、仆固和党项部的新兵虽在绛州受过严苛的训练,但还从未打过硬碰硬的恶仗,面对悍不畏死、杀人不眨眼的曳落河,不免两股战战。尤其是同罗部士兵,他们本就吃过范阳军的苦头,对曳落河颇为畏惧,若非眼下局面还算占优,恐怕早已崩溃。
“师祖说得对,战场冲杀,花哨的剑技施展不开。难怪南校尉特意将吾排在阵列正中。”
望着不远处浑身上下溅满血斑却依然挥斧猛击的曳落河,柳萧菲怦然心惊。护在她身侧的黄磬紧握横刀,摩拳擦掌,只是敌军尚未冲到跟前;沉言寡语吴羿则已用骑弓射伤四名敌人。
“保护林中百姓和公孙门!”南霁云正得意藏在林中的斥候队突刺进曳落河的侧翼,孰料敌军立即还以颜色,果断杀入林中,直奔民众而去。
南霁云跟随结义兄长李晟在霨军使麾下效力后,最大的感触就是素叶军军纪极严,不仅严禁欺压民众,更三令五申要以拯救百姓为天职。驻守绛州期间,曾有数名进城休沐的新兵在酒肆吃霸王餐,并肆意凌辱当垆卖酒的胡姬。霨军使责令虞候团核查清楚后勃然大怒,毫不留情在辕门外将闹事的新兵正法。
南霁云对那几名新兵颇为鄙视,因为素叶军的军饷极为丰厚,除了户部调拨的正饷外,霨军使还自掏腰包,根据将士的表现额外发放数额不等的赏金。
霨军使亲领的虞候团在每个队中都安排有人,专门负责宣讲战情、考察士卒、监察军纪。虞候团有不少记账高手,他们多从素叶居和义学抽调而来,专门负责计算赏金数额。每名士卒的正饷和赏金均编订成册、按月公布,人人皆可查验。确定无误后,粮饷册经霨军使签押交簿记部,簿记部据此发放。故素叶军中无人敢吃空饷或侵吞士卒粮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