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声尚未停歇,轰隆的马蹄声接连响起。接二连三的变故吓得河中军呆若木鸡,就连经历过尸山血海的李定邦一时也不知所措。若非素叶镖师和附离亲卫也被爆炸惊到,河中军早就一败涂地了。
“沙陀部赶来助阵了,李兵马使还是趁早离开为好。”阿史那雯霞低低提醒道。
“霁昂郎君真不在车里?”李定邦仍不死心。
“李兵马使难道还看不出来,这是伊月给你下的套,吾等出城前早已用飞鸽告知同罗总镖头,目的便是要活捉汝,向长安民众揭示盛王之死的真相。”阿史那雯霞轻笑道:“再说,霁昂迷恋高家小娘子,怎会情愿离开长安。”
“好厉害的真珠郡主,难怪霨郎君对之赞不绝口。”弄清前因后果的李定邦拔出腰间短匕,横在阿史那雯霞脖前:“那只得劳烦小娘子先随某离开此地。”
“欠债的债必还,姐姐,人家姐妹之间已算的清清爽爽,妹妹欠你的债,今夜也还清了……”神色凄然的阿史那雯霞抬头遥望长安,泪眼婆娑。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三月初四子丑之交(凌晨一点左右),一条由三千轻骑组成的火龙,蜿蜒奔驰在潼关通往长安的官道上,浑身上下散发着急不可耐的气息。
龙腰处,平西郡王、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强忍颠簸对膝、踝处的冲击,挥鞭驱马不止。在他身后,不善骑行的潼关监军边令诚也咬牙切齿,骑着一匹青色健骡,勉强跟随。陇右兵马使火拔归仁则游走于火龙头胸之间,明令陇右骑兵不必保持队形,催促手下儿郎尽快赶路,进京勤王。
残火未熄的华州城跃入眼帘时,双腿传来的痛楚已让哥舒翰的额头上已冒出豆大的汗珠。许久不曾如此奔波,沉醉酒色的哥舒翰的确有点吃不消。若是王思礼在侧,他应该会及时递上擦汗用的巾帕,可惜火拔归仁不过一莽汉,远不如王思礼心细。
哥舒翰不是不想带王思礼前去长安,然潼关乃根本所在,唯有交到王思礼手中,他才敢放心去长安趟一趟浑水。而长安这谭深水,也只有他亲自前往才行。
“盛王已死,以太子殿下的心性,高仙芝、封常清不死也得脱层皮,天下兵马副元帅可就空出来了……”盘算起最悬心的名爵,腿上的疼痛不由轻了几分:“阿史那旸远在河中、李光弼不得圣心、崔圆名望不足,只有光复太原、围攻常山的王正见可能成为吾之拦路石。不过,若能在今夜立下奇功,副元帅之位舍我其谁!他日官拜右相、执政天下,亦无不可!”
话虽如此,哥舒翰心中还是不太踏实,毕竟王正见与东宫牵连极深,远有王忠嗣、近有建宁王妃,他却是半路出家,刚投到太子门下。
哥舒翰之前不是没机会攀附东宫,但当时李相把持朝政、一手遮天,杨国忠椒房新贵、炙手可热,太子被两位权相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哥舒翰又不傻,岂会如王忠嗣一般,为了虚无缥缈的情谊做徒劳无功之举。故而他先曲意奉迎李林甫、后夤缘攀附杨国忠,却从未动过投靠东宫的念头。
哥舒翰的投机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王忠嗣被罢黜后,他青云直上、节节高升,从陇右节度副使右迁为平西郡王,成为堪与安禄山比肩的朝堂重臣。
然朝堂局势变幻莫测,哥舒翰本欲依托杨家的奥援出将入相,孰料愚蠢的杨国忠肆意挑衅手握重兵的边将安禄山,引燃连天烽火。哥舒翰本欲凭借平叛之功力压高仙芝、王正见,却恰逢旧疾复发,失了争夺兵马副元帅的先机。
不幸中的万幸,安西远在万里之外、河西安思顺乃反贼血亲、朔方须防备回纥与河东叛军,圣人平叛必须倚重陇右精兵。哥舒翰节镇陇右多年,铲除异己、广插亲信,早已将之经营得针扎不进、水泼不入。
在哥舒翰授意下,率军入京勤王的王思礼有意拖延,直到圣人听从李泌劝谏敕封其为枢密副使,哥舒翰才命陇右军急行进京,稳定长安臣民之心。
不过,区区一个枢密副使,尚难满足哥舒翰的欲求。叛军侵扰洛阳之时,哥舒翰故技重施,命王思礼借故延宕,坐视封常清以乌合之众战豺狼之敌。待封常清兵败、东都沦陷、天下骚然,哥舒翰则轻松取代高仙芝出任潼关防御使,成为辅弼帝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