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定也死伤惨重,可高仙芝的帅旗始终屹立不倒,残余的安西军将士依然势若疯虎,绝无退意。
“盛王已死,继续啃安西军徒劳无益。”田乾真不愿再为高仙芝耽误时间,他当机立断,纵火焚烧华州行营后南下蓝田,与崔乾佑汇合。而他撤离时才发现,李定邦和河中军早已没了踪影。
“没想到李定邦倒是个实诚人。”田乾真本一直提防河中军黑吃黑,不料对方竟能信守诺言。从华州到蓝田一路颇为顺遂,行至蓝田关西五里余地时,田乾真命手下燃火为号,崔乾佑遂率军发起猛攻。等守军疲于应付东边,曳落河骤然发难,一举攻破关隘,斩杀守将席元庆。
两军汇合后马不停蹄向西疾驰,田乾真本想着之后将是一路通衢,谁知在华州遭遇重创的高仙芝和封常清竟已率残兵进入蓝田县城,扼紧咽喉要道,绊住曳落河前进的步伐。
崔乾佑从未在安西军手下吃过亏,他想着高仙芝麾下不过是些新败之兵,不足言勇;蓝田县城小墙低、难御大军。故崔乾佑趁高安西军立足未稳,全军精锐尽出,打算一鼓作气吞下蓝田县,全歼高仙芝部,不留后患。
田乾真奉命带着曳落河和七千骑兵远远围住整个县城,隔断内外联络,伺机而动。崔乾佑派两千弓弩手压制城头守军,自己则亲率刀盾兵和长枪兵各两千,抬着简易云梯攀爬城池,担任攻城中坚。
范阳军称雄东北边陲多年,素以精兵自诩,不将其余边军放在眼中。跟随崔乾佑、田乾真前来的将士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虎狼之士,自负武勇、心气甚高。崔乾佑本想着一个冲锋就能破门闯关、夺旗斩将,可以安西军为骨干的华州残兵在那面满是破洞的帅旗激励下,迸发出无穷无尽的勇气。他们依托低矮的城墙,使出浑身力气将羽箭弩矢、滚木礌石砸向蚁附攻城的范阳军。
范阳军箭如雨下,试图扫清城头守军,安西军则拆了门板当巨盾,并居高临下反击;无数次范阳兵马已爬上城墙,胜利似乎唾手可得,却一次又一次被疲惫不堪却玩命厮杀的安西军赶下城头;偶有城门被突破,迎接曳落河的则是数不清的铁蒺藜、陷马坑和拆房破屋临时修筑而成的矮墙……范阳军一步步压缩对手的战线,却始终无法消解华州残军的抵抗,且范阳军每进一寸,都要花费漫长的时间、折损众多士卒。双方厮杀之惨烈、争夺之激烈,令天地失色、星月无光。
月移星转、风吹旗展。
“安西军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久攻不下的崔乾佑考虑过放弃围攻,诱使安西军出城野战。但攻城的势头稍一放缓,城内便传出震耳欲聋的呼声:“叛军已疲,援军将至,固守城池,奋勇杀敌!”
“诱敌之计还未发动便被识破,高仙芝、封常清不愧是与节帅齐名的名将。”崔乾佑头疼不已:“若弃蓝田县城不顾,高封二将定会率轻骑尾随与后,择机骚扰、偷袭我军,坏我大计!”
“看来只能调遣兵马回蓝田关运配重石砲,彻底摧毁蓝田城。否则一旦唐廷反应过来,调遣附近驻军前来,单凭我军恐难抵御京畿数万兵马。”田乾真深知兵贵神速:“好在盛王已死,唐廷大乱,眼下还有点功夫。”
“本以为过了蓝田关便一马平川,不用携带笨重的石砲,谁知凭空冒出了个高仙芝……”派两千轻骑回去押送石砲后,崔乾佑狠狠吐了口唾沫,可他牢骚还未发完,北边蓦然传来尖利的鸣镝声,那是范阳斥候示警的信号。
“哪来的兵马?”田乾真拍马向前,借助满天星斗和灯火之光,远远望见一面飘扬的大纛从北方地平线上横空而出,迎风招展的军旗后,列成锋矢阵的重甲铁骑若滔天巨浪,引领着数千轻骑狂涌而来。
“枪兵结阵,弓箭手随意射击,曳落河随某出击,轻骑兵包抄敌军两翼!”敌骑尚在数千步外,凌厉的杀气却已扑面而至,令田乾真心生警惕,急使出浑身解数应对。
可不等田乾真赶到,城北便燃起一簇簇火焰,搅乱了正匆忙列阵的范阳长枪兵。烈烈火焰照耀下,两百人马俱甲、如铁浇铸的重骑兵在名刀剑齐挥的杀神带领下,轻松捅破参差不齐的枪阵,马不停蹄刺入弓箭手行列中肆意屠杀。紧随其后的数千轻骑沿着重骑兵凿开的通道挺槊飞驰,不断扩大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