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碰碰那孩子的脸,即将要触碰之际他还是收手,沈清秋有些害怕自己挂念着太多东西,他没有忘记自己活着的目的是甚么。
只有赎罪而已,然后离开人世。
他还是离开这个家,离开前他没注意到那孩子似乎睁开了眼睛。
有时候他真不知道,是上天爱开玩笑,还是他罪孽深重必须得到很多报应,他以为这一生还能有更多好的事情,然后不留遗憾。
然而,来年,他收到来信,伯母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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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信的那天,他才得到清静峰峰主的位置,但他顾不得其他峰主前来祝贺,他就下山了。
他照着信上写的地点走去,便看到一座孤伶拎地伫立着的墓碑,墓碑前面摆着的鲜花和烧到一半的香,沈清秋看着墓碑半晌,他就跪在墓前面一动也不动,那段时间沈清秋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一片,甚么都不知道、甚么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用力推他,他才缓缓转头,是茶馆的小妹。
你跪多久了!
不知道。
刚刚下雪你知道吗?现在还是冬末啊!
不知道。
小妹皱着眉头看着那个修道人,身上几乎是积雪,他的黑斗篷上都是冰晶,雪在他身上融化又结冻,寒风也无情的吹拂,就算是修道人也会感觉到不适和疼痛,这人彷佛甚么感觉都没有。
沈清秋更没有因此离开,然而他那双眼像过去一样死气沉沉的,彷佛他是个空壳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那孩子呢!
没找到。
沈清秋从怀中拿出了一张折好的白布巾,那是小孩还是婴儿时包在身上的,他去了那房子,空荡荡的,没有人的气息存在,只有这条破旧的白巾被留在床头边。
我现在就叫人找他!
小妹讶异到不行,她前些日子还看见那小孩啊,怎么一下子就不见,难道被抓走了?她想离开,可是看见沈清秋那消沉的样子又怕他做甚么傻事。
我后悔了。
……为甚么?
我不该留念这世间,不该牵挂这么多。
呸,想这些做甚么,生生死死不是你们最会念的东西吗?最懂得嘛!小妹走过去一巴掌往沈清秋的身上打,把他背上的积雪都打了下来。
我应该更早成为峰主。
峰主哪有这么容易当!你这半残更不容易啊!
小妹又不客气地往他脑袋打一巴掌,很想把人一掌打清醒,她见沈清秋那双眼越来越消沉,甚至让她感觉到沈清秋已经不愿意苟活,她常听这人说自己不想久活、不愿多留在这,现在他就像随时都会动手完成自己说的话。
她气极了,忍不住自己的心急就往沈清秋背上踹一脚,让沈清秋整个人倒在地上,整个脸都贴在地面正好向着墓碑磕头。
不是还有个小儿子!他剩下的时间还要你照顾啊!给我清醒点,沈清秋!
您真心把他当儿子,我只是当作他累赘,我对此相当愧疚,这是我欠您和他的。他愧疚,他这辈子都在愧疚自己所作所为。
若有甚么不得已,请这孩子到苍穹山找沈清秋。
他曾这么交代,他一直没找到的孩子,一定跟他错开去苍穹山了,一定是的。
我这辈子只想弥补自己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