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我觉得,他就算以后想杀我,也不会让我太意外。”
“你们毕竟是兄弟。”
“虽则是兄弟,但大义灭亲的事,他未必做不出来。”
明诚略微沉默一会儿。
这算是干他们这行的职业病,对身边的一切都要怀疑和防备。程度如何因人而异。
这种心态能警醒和保护自己,但也会无形中给自己巨大压力。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最终干不下去,其实不是工作上承担不了,而是精神上负荷过甚。
想要平稳地做下去,就得尽量去纾解和排导。
他想了想,说道:“我有不同看法。”
明楼看他一眼,等他说下去。
“这次在明公馆正式见他,我感觉到,他已成熟了不少,且对世间多了一份悲悯。他虽然没说什么话,但由他的眼神可以判断出,他对我有一丝愧疚之心。”
“愧疚?”
“这措辞重了点,该说是些微的后悔才更准确。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虽然他小时候对我说不上好,但毕竟身份有别,作为一个少爷,骄纵些任性些很正常。无需抱歉的事,但他却有这样的情绪,可见他的心并没那么硬。虽然十几条人命就这么不眨眼地干掉了,但对身边亲近的人,他其实比以前懂事。”
明楼沉吟道:“兴许,是我想多了。”
明诚继续分析道:“想多是很自然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刺因素。”
明楼望着他:“你的结论是?”
明诚敛下眼眉:“也谈不上什么结论,就是我的一点浅薄的想法罢了,我觉得,他还不至于用您来建立功绩,尽管他积压了很多不满。他既然能对我这样一个外人尚存一分柔软,对您自然感情更重。当然,如果他接到要对您动手的任务,那就又另当别论了。但这不可能发生不是?作为他的顶头上司,您总不会下令杀自己。”
毋庸去安慰什么,提供一个另外的视角供人参考就好。
但最后,他仍温言说道:“雨始终是要下的,但不管它要下多久,总会有雨具给您备着。”
为了那些未竟的事情,明楼无法从这场雨下走开,那么,便需多些屏障,有能遮风蔽雨之物。
他说得含蓄平淡,明楼却知道他话语背后的意思,是会不惜己身地保护自己。
明楼心底暗叹一口气,既为这样毋庸置疑的温柔而感觉暖融,又觉出深切的悲凉。
总是这样一意地卫护,那么,谁来保护你呢?
然而,即使心念及此,他也不能如何。
公和私一定是严格区分开的。
他的第一要务必须是保全自己,作为楔在上海的重要棋子。必要时候,是要推身边的人下水的,为了让自己这条船多存续一些时日。
此事议毕,明诚转移了话题:“汪芙渠的灵堂我布置好了,法师们也已经就位做水陆道场。您去看看吧,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正。”
明楼压敛了情绪,平静道:“开车吧。”
白幔之间,梵音绵绵,颇有些出尘离世的味道。
装殓师已经对遗体做过处理修整,汪芙渠头脸上已然看不出伤口,仍旧是道貌岸然的模样。
明楼面无表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