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大火终究还是灭掉了,但燃于屋檐的火光熄灭,人心中的怒火却燃了起来。
南大营营啸,府兵损失一时间超过万人,其中伤七千余,残千人,陨两千,十六卫丢了脸面。
圣人赵钰民震怒之下,四位正三品大将军被免,从三品卫将军七人被免,一人被斩。
南衙十六卫,八军十六卫位大将军,共计大将军八人,卫将军十六人,如今存者只剩半数。
一道圣旨,南衙十六卫可谓面子里子都丢完了。
长安大火前,南衙府兵八位正三品大将军,十六位从三品卫将军,反观北衙禁军,只有六位正三品的卫将军。
一夜之间,南北两衙的南强北弱的态势被打破了。
独孤靳上朝时,原本属于南衙将军们的位置上只剩下了一半熟悉的面孔。
军中竞争不可动用武力,但是那里没有竞争?
军械,粮草……诸多辎重,谁先谁后?
战场主次不争?
何来功勋!
限于天子六军的天然限制,北衙禁军虽然超品置级,但是高品将军人数上的劣势却始终拿不到军中的主导权。
北衙禁军是天子亲军,南衙府兵是大乾正军。
禁军听命圣人,府兵听命兵部!
圣人赵钰民罢免南衙将军,兵部关于南衙将军的任职折子就在圣旨刚刚宣读后宣读了出来,圣人赵钰民苦笑着一言不发,九寺五监的寺卿沉默,三相与六部尚书连发九声:“可”。
三相当着圣人赵钰民的面用印,定下来新的南衙将军任命,南强北弱的态势又恢复了往昔。
圣命难违,但,国有法度。
大乾从来都不是帝王的一言堂。
君臣共治,乱臣可斩。
这八个字是齐献帝禅位乾太祖,大乾立国大典时,告天金贴中写在首句的八个字。
前四字是大乾帝王的自我约束,后四字是大乾臣子给自己君王的承诺。
大齐献帝少年存志,壮年征伐四边,文治武功双全,若不是听信谗言,导致国乱,失掉民心,不得不禅位,余生中这位昔日帝王以臣子之礼奉昔日臣子。
圣人赵钰民看着朝堂上那些会错意的大臣们也不去解释,轻叹了一口气:“昨夜大火乃是意外,天干物燥还需提醒百姓小心火烛,兵部户部昨夜折损儿郎的抚恤,以战论处,全数发下去。年关年关,呼……”
一场大火落停,朝堂上的变化转瞬即平,但是长安城中那两个烧焦的坊,还有那烧死烧伤的两万多百姓却让圣人赵钰民难以平静。
“令北衙禁军抽调精骑四千,灭关山草原折箩部,速战速决,一年事,一年毕,长安的百姓不能哭着过这个年。”回到深宫的圣人赵钰民面带寒霜的伸手接着天上飘散的雪花,对着假山说道。
布满老茧的手掌丝毫看不来这是养尊处优的人的手掌。
“买卖不成,便敢在我大乾国都放火掠夺,害我百姓,内附,狼子野心不死,异族不可信啊!”圣人赵钰民看着手心的雪花融化,手心的寒意却让这位所有人眼中慵懒的帝王生起了无边的杀意。
“喏!”冷冽的声音从假山中传出。
“狼就是狼,喂不熟!”北衙禁军军衙中独孤靳看着牡丹内卫送来的圣令,压着怒火,咬着后槽牙,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
“羽林军令,神武军令,神威军令,各卫抽调骑将精骑,圣人要从祖地运些宝物,年节送于诸位大臣勋贵。”
北衙三军六卫,上将军之位空悬,军令只有两位卫将军全数同意才可签发。
而让人奇怪的是,往年祖地押运的事情都是羽林军亲自负责,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三军齐上。
说是抽调,那便抽调。
苏策的前军府中只抽调了一旅百余精骑,张朗留守前军府,苏策与关熠率领从军中抽调的百余精挑细选的精骑前去卫府。
押运宝物的军令,有功劳没苦劳,只是一次行军而已,但是苏策和关熠到了卫府汇合其他军府后,五百余骑却由独孤靳亲自率领。
关熠首先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将军,辎重的车辙印深了!”
苏策骑在马上定睛一看,辎重马车车轮压过路面留下深深地车辙印,若不是关熠提醒,苏策还真发现不了。
苏策没有说话,只是催着战马往羽林军辎重车队的方向靠了靠。
“吱呀吱呀……”辎重马车发出呜咽,显然车上可不是空载,而是拉着重物。
临近年底,官道上想要趁着过年大赚一笔的商人们赶着马车往长安运送年货,军队和商队擦身而过,苏策看到辎重马队旁的一个羽林校尉松了一口气,白色热气在冬日的寒冷中凝结成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