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恩刚从燃起大火的房间里冲出来,他敏锐的耳朵便捕捉到从头顶坠落而下的的重物。
他出于本能地侧身一闪,刚好躲过一根燃烧着烈焰的木梁。
虽然没有砸中他,却惊险地擦身而过,他明显感觉到被热浪灼痛的皮肤,浓烟和头发烧焦的味道仿佛直吹进他的五脏六腑。
他一边不停地咳簌着,一边眨着眼,快速驱散视野里让他目眩的火花和闪光。
此时此刻。
阿布雷拉这个繁华的港口城市一片火海,通往城外的各个狭窄街巷喷出浓烟与灰烬,烈火吞没了紧簇的房屋。
西边的码头与海港也传来尖叫与恶战的喧嚣,甚至还有投石车砸中甲板的碎裂声响。
漆黑如墨的天空几乎被映成了血红色,刀剑的碰撞和战马的嘶鸣像狂风暴雨一般响着,人群的喊声也更加洪亮,有些人呻吟着,倒在地上,有些人挣扎着前行。
逃难的居民们大呼小叫的奔跑着,怀里死死地抱着逃出家门时顺手拿走的贵重物品,他们的房屋已经被烈焰吞没,手里的东西就是他们唯一能够生存下去的财产。
硝烟的气味儿刺激着逃难人群的鼻孔,巷道的血液几乎让人滑倒,但是他们依然不停地继续前进。
在喧嚣中冷静下来的布莱恩,并没有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港口逃去,因为那里早已被火焰吞没,属于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他知道,想要尽快离开这个人间炼狱,只能从阿布雷拉的东门跑。
他刻意避开混乱的人群,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东面的城门。
他开启防护火焰的魔法屏障,屏住呼吸,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走一条被浓烟和烈火吞没的狭窄巷道。
不一会儿功夫,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这条捷径,安然无恙地来到一个位置比较开阔的广场。
他看到十几名各个种族的护卫、一群手持长矛的城市居民、以及二十多个来自商人公会的弓弩手。
他们是由矮人、精灵、半身人、侏儒临时组成的一支用来抵人类暴民的防线。
双方正发生激烈的碰撞。
恶战的喧嚣中,时不时地就会有人倒地身亡。
布莱恩无心顾暇战斗的结果如何,继续奔逃。
就在这时,一群骑兵伴随着隆隆马蹄声,化作一股钢铁洪流,从弥漫的浓烟中现身。
骑兵个个人高马大,黑色铠甲鲜明得闪耀着血色火光,连战马也佩着迎风飘扬的黑玫瑰马饰。
双方虽然相隔还有一段间距,但马快如风,嘹亮的嘶鸣中,马腹贴地狂奔,几乎以最大的速率接近。
雄骏的战马全部垂下耳朵,冲锋的姿态,宛如围场的猎狗。
正在激烈战斗的暴民和商会护卫们神色大变,脆弱不堪的防线被奔腾的骑兵一触即溃。
一股股鲜血飞溅。
马背上装备精良的骑手们露出狰狞的笑容,他们兴奋地挥舞着手中寒光闪闪的利刃,无情地收割着周围一切生命。
为了尽可能地不引人注目,布莱恩躲在角落里,等到骑兵呼啸而过后,继续朝东面逃去。
他一路奔行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来到城市的最中心,阿布雷拉人口最多的非人种族居住区域。
这里距离港口很远,并没有想象中被无情的烈火吞没,但是,同样发生着难以想象的灾难。
他看到这个人口最密集的居住区域内,不断有来自上城区的士兵涌入,堵住各个逃亡的路口,疯狂地屠杀着普通居民。
这就是所谓的大屠杀?布莱恩神色胆寒地心想。
在他视线触及之内,所有临街房屋的门户大开,从里面冲出无数各个种族的妇女和儿童,他们手持各种奇怪的武器,向塔夏人的军队扑去。
一名暴怒的矮人妇女抄起鹤嘴锄,对着敌人的胸膛和背脊猛打,娴熟的手法,就像一个来自矿井的矮人矿工。
一个半精灵妇女举着沉重的铜壶,狠砸敌人坚固的铁头盔,然而却毫无作用,被反手一刀劈死。
连小孩儿们也加入了这场混战,他们有的手持大菜刀,对准敌人乱砍,有的握着粗短的棍棒,在敌人身上乱捣。
他们仗着数量的优势,为了生存,一起冲上去,喊声冲天,完全不顾敌人的重弩射击、刀劈斧砍,前仆后继。
短时间内竟然还占据了一点优势。
数量的优势,让他们往往同时有五六名妇女围大一个塔夏人士兵,即便是举棍棒的被人砍倒了,拿大菜刀的也会趁机割下他的脑袋,另一个人也会夺下他的重弩,如果会使用的话,就会立即举起重弩向敌人射击。
忽然,远处夹杂着强烈渴望的喧嚣传来,令回头望去的布莱恩脸色大变。
他看到许许多多的衣不遮体的人类难民涌入街道,对食物的渴望,让他们忘记了饥饿和痛苦,步履如飞地朝着居住区域接近。
正如他猜测的那般,塔夏王国的高层让无数难民涌入阿布雷拉城,却对他们不管不顾,任由非人种族压榨他们的最后一点财富。
如今,积攒已久的怨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他甚至还发现了混在难民群里的许多载满货物的手推车。
当手推车的帆布被掀开的一刹那,锋利的刀剑迅速在难民愤怒的目光中跳跃出涌动的复仇焰火。
难民们仿佛同时收到命令一般,疯狂地哄抢着推车上的武器。
顷刻间,攻击者和受害者的叫喊声就像汹涌的海浪,一股脑地钻进他的耳朵,连街道的窗扇都为之震颤。
一个矮人被锋利的斧头砍翻在地,眨眼间便血肉模糊,甚至连混战中极力后撤的塔夏士兵也没有幸免,大多数都被长枪刺穿,践踏至死。
人口稠密的居住区域内,变成了三方大混战,怒吼的人群剧烈地碰撞在一起,他们彼此互相咒骂着,同时互相砍着,金属与血肉碰撞着……
惨烈的夜色里。
刀锋划过衣物和肌肉发出嗤嗤嗤的声音,短促的、呼吸突然阻塞的声音,恐怖的尖叫声,低声的咒骂声,肉体倒地声,痛楚的呻吟声,全部混合在一起,组成一篇悲惨的乐章。
布莱恩想迅速离开这里,却发现自己的双脚沉重得好似灌铅一样,双手也在不停地颤抖,不受控制地想要抽出腰间的利剑。
但是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即使出手,也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抿紧毫无血色的嘴唇,毅然选择躲开这场战斗,继续向东面的城门跑去。
他尽可能地避开混战的人群,在大街小巷里不停地穿梭。
在奔逃的过程中,他意外地看到以暴掠佣兵团为首的许许多多佣兵也混在其中。
这些残忍的佣兵没有盲目地投入战斗,而是在居住区域的各个房间频频出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