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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浴火重生(1/2)

    睁开眼,一阵朦胧。

    当瞳孔重新聚焦,面前却并不是平素习惯见到的白色,而是青绿色,自己好像靠在一个人怀里,无比的温暖,让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随后一滴水落在脸上,隐约有啜泣声传来。

    自己居然靠在一个女人怀里?!

    朱浩努力瞪大眼,这下终于看清楚了。

    这是个很美丽的女人,鹅蛋脸,柳叶眉,瑶鼻柔唇,身上穿着的并不是平时常见的白大褂,而是一袭青绿色布衣长裙,颇为怪异。

    久病卧床,平日看到的异性只有南丁格尔小姐,以朱浩乐观开朗的性格,自然要跟眼前素未谋面却不知为何一身古风打扮的护士妹妹搭个讪,他本想说“小姐姐你是新来的吗?你的衣服好别致”,但话到嘴边,只是吐出一个字:“娘……”

    什么情况?

    嘴巴居然不受大脑控制?

    脑袋突然一阵刺痛,很多画面涌入,那是一种被人强行灌输记忆,人格仿佛被割裂的极度不适。

    这强加的乃是一段段记忆碎片,痛不欲生之余他突然醒悟过来,原来我才是闯入者啊。

    “小浩,你没事了?你可吓死娘了!”

    女人将他抱得更紧了,一种窒息的感觉传来,他想推开,却发现什么也做不了。

    自己……

    细胳膊细腿儿。

    哪里还是自己使用了三十多年的老身板?

    根本是个孩子!

    难道说,眼前这位就是我娘亲?

    一股浓浓的亲情涌上心头,朱浩对眼前的女人产生一股莫名的依赖,那是身体原主人的情感羁绊,本不属于他,但现在他的感受却是那么强烈真实。

    浴火重生?!

    ……

    ……

    “我说弟妹,我这侄儿不是没事了么?还有那个谁,赶紧扶你娘起来,一屋子老弱妇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听来就像枣核堵在嗓子眼,吞又吞不下,吐也吐不出,异常刺耳。

    朱浩侧头看了过去……

    獐头鼠目!

    顾盼自雄!

    他真想一巴掌糊在这张嚣张跋扈的丑脸上,但白嫩的小手提到眼前瞅了瞅,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二伯……

    这是身体原主人对于眼前男子的记忆,也就是说,男人是父亲的兄长。

    至于父亲……

    记忆有些模糊,只隐约记得母亲时常对着一个灵牌泣诉,灵牌主人似乎是在平定什么六七的叛乱中死去,留下一门孤儿寡母。

    六七叛乱?

    朱浩从记忆深处寻找有用的线索。

    莫不是明朝刘六、刘七起义?

    那是正德五年到正德七年发生的事情。

    按照母亲泣诉的内容,父亲乃是两年前过世,那如今应该不超过正德十年。

    母亲名讳不知,外人称之为朱娘。

    记忆中,父亲除了母亲和自己这个嫡子外,尚有一房小妾和其诞下的女儿,正是一旁同样跪坐在地抱头哭泣的母女。

    母亲和姨娘都约莫二十来岁。

    他叫朱浩,时年七岁。

    同父异母的妹妹,朱婷,五岁。

    ……

    ……

    努力坐直身体,周围情景尽入眼帘。

    身边除了母亲、姨娘和妹妹外,便是记忆中的二伯朱万简,当前所处位置乃是一个米铺,店面很大,至少有上百个平方,鳞次栉比摆放着盛有大米、面粉、食盐和杂粮的麻袋,一侧的狭长柜台后边立着个四十来岁的帐房。

    意识逐渐清晰。

    帐房姓孙,非母亲和姨娘雇请,乃是家中祖母指派来负责账目的管事。

    朱万简身后,站着几个衙差,铺子门口围满瞧热闹的百姓。

    “他二婶,咋回事?”

    “听说铺子卖出去的盐吃死人了,官府派人来查封。”

    听口音像是湖北中西部地区流行的西南官话。

    朱浩心如明镜。

    大明湖北属于湖广承宣布政使司,正德年间的湖广……那可是卧龙潜邸所在,未来嘉靖皇帝就出在这儿。

    朱万简催促:“几位差爷,杵着作甚?还不赶快把铺子封了?尤其那些吃死人的盐,绝不能留!”

    盐吃死人?

    听来邪乎!

    可为何带官府中人前来查封铺子的会是自家二伯?

    朱浩母亲把儿子交给一旁的姨娘,起身苦苦哀求:“诸位官爷,我家的盐售卖经年,从未出过事,怎会吃死人?定是事主吃了别的不干不净的东西。”

    朱万简冷笑:“铺子售出的盐吃死人乃是不可辩驳的事实,莫非官府还会冤枉你不成?”

    事有蹊跷。

    朱浩暗自揣摩,这个米铺和后面的院子乃是朝廷表彰亡父忠贞特意赏赐下来的,多半家族想要收回去,于是动了歪脑筋。

    当前的衙差领班有些犹豫:“朱家二老爷,铺子售出的盐是有问题,但事主不过是上吐下泻,卧榻休养,远没到要死的地步……”

    看到朱万简眼睛几乎要喷火,那衙差领班咬了咬牙:“也罢,既然铺子售出的盐出了问题,知县老爷派我等前来查案,自不能怠慢公务。朱家三夫人,得罪了!”

    说完便要过来拿人。

    此时朱浩终于恢复些许力气,他挣脱姨娘的怀抱,上前张开双臂,挡在母亲和姨娘、妹妹身前。

    身躯再小,也要尽微薄之力。

    “你们就这么欺负朝廷忠臣遗孀,欺负一门孤儿寡母的吗?天理何在?”

    朱浩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吼出来。

    这话出口,心胸霍然开阔。

    长期卧病在床,那种生命逐渐抽离躯体的无力感实在糟糕透顶,现在他重新找回生龙活虎的感觉。

    衙差顿时驻足不前。

    朱万简气急败坏:“你们还怕一介顽童?抓人,封店!”

    朱浩顺手抄起一旁的扁担:“我看谁敢!如若有人敢乱来,我就撞死在这里,让世人知道,官府联合朱家抢夺孤儿寡妇产业,把忠臣遗子活活逼死。”

    衙差领班非常无奈:“浩哥儿,您担待些,我等奉命办事,请勿阻碍。”

    看热闹的百姓哄声四起。

    朱浩大声道:“既是办案,敢问提告者何在?为何事主不至,带你们来查封铺子的却是本家二伯?难道他要大义灭亲,帮别人对付家里人?”

    “哇!”

    随着朱浩的问题抛出,百姓议论声更大了。

    事情根本经不起推敲。

    “满嘴荒唐言的小子……弟妹,这就是你身为节妇教导出的儿子?”

    朱万简朝朱娘发难。

    朱娘上前,俯身从背后抱住朱浩,满脸坚毅之色:“我儿没说错,妾身从不做违法事,街坊邻里可作证。”

    “对,朱娘是好人!”

    “去年南阳闹干旱,朱娘还在城外开设粥棚赈济灾民呢!”

    “……”

    议论声越来越大,朱万简眼看事情兜不住,怒不可遏:“铺子卖的盐出问题,吃坏了人,封店有什么问题吗?带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