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浑然陌生的脸说些可能会被人诟病、甚至掉脑袋的事情,可……今日这人一脸知道内幕的样子加入进来,一直到离开,众人才反应过来问一下这个问题,这人……是谁?
可,没有人知道。
那人就像他最初突兀地出现一样,又突兀地消失了。
而在不远处的茶楼里,听到手下来报的林江,冷冷嗤笑一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宣仪郡主,不冤。”
含烟那丫头,什么都为自家小姐考虑,拜了这么厉害的老师,低调地什么都不说,就是怕人闲言碎语说是大小姐动用了自己的势力卖的面子走的后门。
可即便如此低调,却仍被人利用、中伤……林江,怒了。
他吩咐了手下,让人伪装成百姓,混进人堆里,散布这些“内幕消息”,然后,这些“内幕”便以极快的速度一传十、十传百……
不过一个时辰,风向,已变。
圣旨一下,几家欢喜几家忧。
欢喜的自然是本来就偷偷摸摸准备婚事的谢家,而忧的,却有好几家……
譬如,顾宣仪。
顾宣仪哪里都没去,一早搬了一张软塌在廊下,抱着软枕跟发呆似的,又像是神游在外的样子,表情很木,没有悲伤,没有气愤,任何负面的情绪都看不出来。
当然,也没有正面的。
早膳搁在一边,已经凉了,她没有动一口,茶水也没有喝,墨发披肩,一袭素简长裙,看起来单薄到令人怜惜,平日里的骄傲仿佛被尽数碾碎般。
“郡主……”丫鬟不忍心,开口想劝,却又不知道从何劝起……陛下的心肠是真的硬啊,明知道郡主根本不可能喜欢傅家二公子,更加不可能愿意这样嫁到傅家去……可……
“下去吧你。”顾宣仪摆摆手,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没用了。
昨夜,她跪在御书房里,第一次觉得代表着皇室尊贵的雕花汉白玉砖如此冰冷坚硬,那冷意透过单薄的裙装,刺痛她的膝盖,让她不寒而栗。
而最令人觉得如坠冰窖的,却是皇帝最后的一句话。
他说,“既然是你犯下的错误,你总要自己去弥补才是。朕,自然不会将你推到天下人的面前去接受审判,但是……此举你不仅得罪了时家,还得罪了谢家,这些情绪,你需要自己去安抚。顾宣仪……往后行事,你且好好记得,你姓顾。是皇族。莫要再小家子气地做些争风吃醋的举止来了……”
而安抚时家的方式,便是自己嫁进傅家……
呵。
什么安抚,不过是因为自己对皇帝来说已经无用了,榨取这最后一点剩余价值,给顾、傅两家圆个脸面罢了。
当真……凉薄。
皇族二字,沉甸甸压在肩头,让每一个流淌着尊贵血脉的人,活得比谁都压抑和沉重。让整座金碧辉煌的殿宇仿若笼罩在永不散去的阴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