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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暖暖秋风(一)(2/2)

。”卫夫人笑着点头。

    只是还没等再说什么,就见到王凝之又急匆匆地回来,手里也捧着一张纸,叫道:“师公,也看看我的。”

    对待王凝之,卫夫人就没那么好的脸色了,“字刚落,形未定,便急挪,散了墨之浓淡,我都教过你多少次了,怎么就改不掉这着急忙慌的习惯?”

    王凝之不管这些,笑嘻嘻地将纸铺开。

    写着的是道家清心诀: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

    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迈,水起风生!

    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只是略略看了一眼,卫夫人便道:“你该写的,不是清心诀,而是静心诀,好好去去你身上的浮躁!”

    “你的字我都看过无数次了,既无你爹的平和自然,亦无你娘的收拢委婉,和你大哥那刚正独然也不同,我教了这么多人写字,偏偏就是你最古怪!”

    “别人年纪越大,越是沉稳而笔锋凝实,就算是你爹,那也是人到中年,方有潇洒不群之意,你倒好,年纪越大,字迹越是飘若浮云,无相,无形,无骨,字由心生,你倒是说说,你的心,究竟在哪儿?”

    王凝之理直气壮:“我的心,自然在我夫人这儿。”

    听到这话,谢道韫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嗔怪地瞪了一眼,眼里却是一片喜意。

    真是羞死个人,当着长辈的面,说这些混账话!

    卫夫人也是无奈地横了一眼,“才这般年纪,便如此肆意,你是打定了主意,要学你爹那样,只落于山水之景,而无进取之意了?”

    王凝之笑了笑,“师公,我本就无意于功名利禄,既明本心,又何须在意年纪?”

    “罢了,你爹都拿你没辙,我才懒得管你。”卫夫人摆摆手,“去我的书房里,拿架子上第二排的香盒过来。”

    王凝之应声而去,卫夫人则看向还红着个脸的谢道韫,微微一笑,让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叔平虽无大志,却是个纯真而自然的孩子,既爱重你,必不会相负。”

    “我明白,”谢道韫低着头,“只是他总爱说些羞人的话,当真是让人恼!”

    “当真恼?”卫夫人‘呵呵’一笑,“怕是又恼又爱吧?”

    “师公!”谢道韫娇嗔一声。

    “女子这一生,能嫁一位如意郎君,是天大的事儿,能嫁给喜欢之人,便已经是幸运,而他又一颗心放在你身上,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姻缘。”

    谢道韫总算是抬起头来,说道:“您当初送给爹娘的那那副字‘天赐良缘,琴瑟和谐’里的头一句,天赐良缘如今就挂在我们的房内,娘说这本就是上天赐给的姻缘,还希望让我们俩时刻记在心里,懂得珍惜。”

    卫夫人笑着点点头,“还记得当初我成亲时候的样子,一眨眼,便是叔平他爹成亲了,再一眨眼,你们小俩口,又出现在我面前,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啊”

    “可您却看着不老啊,好像和我十几年前在这儿住的时候,一模一样。”王凝之笑着走过来,捧着一个香盒。

    “嘴倒是甜,”卫夫人白了一眼,接过他手里的盒子,慢悠悠打开,是一个手镯。

    王凝之眨眨眼,这一个手镯,看着就知道并非凡品,里面的墨色明暗交替,就仿佛是缓缓流动的泉水。

    卫夫人一边拿起谢道韫没带镯子的那只手臂,给她套上,一边缓缓说道:“这个镯子,是当年我娘留给我的,其他都给了李充那口子,现如今,便把这个给你,希望你夫妇二人,一生如一。”

    谢道韫瞧着那镯子,并没有推辞,而是在戴上后,站起来,端端正正地行礼:“谢师公赐。”

    “只可惜李充今日繁忙,来不及回来,不然倒是可以陪你好好喝一杯。”

    饭桌上,卫夫人一眼便瞧着与往日不同,但也没有说什么,对于孩子们这一点孝心,她还是欣然接受的。

    王凝之笑着给她夹菜,“还不是因为您,总是不肯让师叔去会稽,不然咱们亲人相聚,多好?”

    卫夫人摇摇头:“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他能耐有限,便老老实实任职办事即可,你爹执掌王氏,看着潇洒,哪儿能真的清闲?我这个老婆子,拖家带口地过去,平白给他添麻烦。”

    王凝之笑了笑,也不纠缠,而是说起自己在书院里的一些趣事,老人家倒是欢喜,听这些年轻人的故事,总能让她觉得自己也年轻些。

    只是毕竟上了年纪,卫夫人并没有用多少饭食,说了会儿话,便有些困倦,在得知王凝之打算晚上才离开后,就回房说是睡一会儿,免得精神不济。

    在她离开后,王凝之便问道:“姑姑,师公如今,进食只是如此少吗?”

    陪着的一个老妇人揉揉眼睛,“今儿已经算多了,平日都只是吃小半碗粥,前几年大病一场以后,还是你爹亲自带了外头的好大夫,才救了她回来,可自那以后,她就精神不佳了,又日日闷在京城,哪儿还有兴致?”

    “我看那些贴在洗墨池边的书画,都不像近日所作,师公书房里,也无新作?”王凝之皱了皱眉。

    老妇人眼眶一红,“她老人家,如今已经提不动笔了,只是写上半篇字,便要休息半日,都很久没有写过了,只是日日坐在那洗墨池边上。”

    王凝之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走到洗墨池边,坐在石桌上,默默地看着那一汪池水。

    身边多了壶热茶,谢道韫坐在下,握着他的手,看得出来,丈夫情绪不佳,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王凝之笑了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说道:

    “父亲曾与我们说过,师公甚爱水,在少女时,便在苏庄村研习书法,一写就是几个时辰,乏了她就去门前泊池里把笔砚洗一洗。她练字累了,就把笔砚放在桶中,放在了泊池里,泊池里的水从此染成了黑色。后来,那儿的人就把泊池称为卫夫人洗墨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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