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富贵,勿相忘!”
无奈答应下来,不过还没等王凝之说好在哪儿,王蓝田这个已经沉默了好几天的家伙突然开口了:“王兄,不然就去天澜居吧,我跟那儿熟,可以订个好位置。”
王凝之打量了几眼,瞧着他忐忑不安的样子,点了点头。
离别总是匆忙而紧凑的,回了院子,吩咐徐有福开始收拾东西,王凝之便上山,去拜见山长了。
要是不给他老人家打声招呼,说不得自己这儿一走,那儿告状的信就去了会稽。
“山长,师母。”
刚到谢道韫这院子,本打算叫她一起去道别,结果王迁之夫妇,就在这里。
当然了,还有王兰这丫头。
看着她聚精会神地翻阅着册子,王凝之低声:“这什么东西?能让她这么安分?”
讲道理,王凝之都已经做好了,即将离开的时候,要被王兰死缠烂打,敲诈一笔的打算了。
谢道韫微微一笑,“在我家的时候,你写的那些小故事,我让谢玄装订起来,还记得吗?”
“啊,原来是用在这里,夫人聪明啊!”
王迁之瞧着这小夫妻,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又皱了皱眉,严肃几分:“叔平,你可知道昨日,王卓然说了什么?”
“王卓然?他说什么?”王凝之一愣。
听完王迁之的话,王凝之顿时垮了脸,说道:“叔父啊,你就不能跟他讲,这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因为我平日里就乱七八糟的,说话不过脑子?”
王迁之一瞪眼:“那还是我的不是了?”
“没有没有,”王凝之急忙调转枪口,“都怪那王卓然,一把年纪了,不赶紧告老还乡,搁这儿祸祸人。”
“反正我话已经给你讲了,剩下的你自己去跟你爹解释。”王迁之没好气地一摆衣袖,招呼上妻女就要走,不过最后还是回过头,嘱咐了一声:“若真逼得紧了,就回书院来,你课业尚未完成,依然是我书院里学子,谁也带不走!”
王凝之无语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小老头儿,说话这么别扭呢!”
谢道韫站在他身边,笑了笑,“能有这么好的山长,你就偷着乐吧,要不是他老人家看你还算是个可造之材,怎么会给你说这种话!”
“话是真好话,人也是真别扭,而且,我怎么感觉,山长好像有点儿高兴的意思呢?”王凝之皱了皱眉。
前头,回家的路上,王迁之得意地笑着,还很潇洒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大胡子。
“称心了?”
陡然一惊,王迁之急忙转头:“夫人,你如何……”
“我跟你一起生活了多少年,还看不出来你是不是高兴?但我没明白,王凝之被朝中盯上,你有什么高兴的?”
王迁之又瞧了一眼,女儿还在后头认真看书,这才低声:“我早就跟王逸少说过了,叔平有才,何必要明珠择暗生?伯远是能带着琅琊王氏稳步而行,但要让王氏重现当日辉煌,还是要敢作敢为才好。”
“当时被他给呛回来了,可现在,这就不关我的事儿了,王卓然还好说,可那张道御,此次回京,必会在太后面前提起此事,太后如何能放心,王家双子,一在朝,一在野?想必会召他入京,放在眼皮子底下,一者昭示对王家的看重,二者鼓励天下学子,三者才能放心用王家。”
“那你还跟他说,不行就回来?难道他真回来了,你还能不管他?到时候王逸少俩口子找上门来,我可不会替你挡着。”
“若他真不愿入朝,宁愿回我这书院里来,我自会保他,既然不想入朝,那就给我老老实实读书,将来接了这万松书院,教化天下学子。”
“你是这样安排?”王迁之的夫人愣了一下,倒是有些惊讶。
“这样最好,一来不能让他空置了这一身本身,二来有他执掌书院,书院未来自是一片光明。”王迁之迟疑了一下,又瞧了眼后头看着故事书,乐呵呵的女儿,低声说道:“有他夫妻二人照拂,兰儿以后必然顺遂,不会被人欺负。”
……
午后阳光正好,钱塘里荡漾一股温暖又轻盈的和风。
鸣翠楼上的小包厢里,王凝之愣了一下,瞧着眼前的杜雪:“你要离开那儿了?”
“是,”杜雪穿着件很普通的素净裙子,大大方方地点头,“我既打算以后跟王蓝田共进退了,就不该继续待在那风月之地,现在我的卖身契已经赎了回来,再过俩日,‘蓝蓝新糖坊’就开门做生意了。”
“好,我祝你的生意蒸蒸日上!”王凝之笑了笑,杜雪这姑娘,确实有些厉害,就凭这份儿不破不立的胆色,就胜过许多人了。
不是谁都能放弃养尊处优的好日子,去重新开始一段儿不知好坏的人生的。
“多谢王公子。”杜雪笑着点头。
“我后日就要离开,生意上的事情,你若是有需要,可以多和徐婉谈谈,我手下的生意,都归她管的。”
徐婉站在旁边,笑了笑,“公子,夫人,咱家生意越做越大,我都有些忐忑了,生怕有个不好的。”
谢道韫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没关系,你家公子人傻钱多,你可劲儿使,这上头,我们只相信你,不论盈亏。”
杜雪瞧着这一幕,眼里闪过一丝微光。
到了夜里,王凝之才算是明白,为何王蓝田要邀请自己到天澜居了。
和那两家比起来,天澜居毕竟是个新场子,杜雪要走,生意受损,老板娘是很不愿意的,没少刁难。
虽然最终得以离开,但王蓝田这小子,居然多了个心眼,为了避免以后生意上被人掣肘,特意将自己拖来,给充门面了。
无所谓,反正自己也有分成,这点事儿还是该做的,走在回山的路上,王凝之笑了笑,拍拍王蓝田的肩膀,低声:“挺直腰杆来,以后就是个大老板了,怂什么怂!”
“王兄!后日就要走了,就不跟兄弟们说点儿掏心窝子的话?”
许世康这厮,明显喝多了,摇摇晃晃地走在前头,抱着棵树,声情并茂:“我有一句:钱塘夏日风过水,杯酒入肚心欢喜。此去不知何日见,莫问前程愿行急。”
瞧着大家都看自己,王凝之笑了笑: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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