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至顺天府尹;可一旦报了上去,那谁是真正偷卖宝钞的,已经不重要了,到时候关心的重点,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几个平头百姓售卖宝钞,根本算不得什么过错;可西军一系的勋贵售卖,便坐实了他们并未销毁宝钞、违抗先帝圣旨的罪名。
这个罪名,足以大做文章,即使把犯下罪状的人抄家灭门,都一点也不为过;试问谁会放着肥猪一般的勋贵不去栽赃,而把矛头对向扮作平民的探子们呢?
天子不会,朝臣们更不会!
所以,西军勋贵们有此顾虑,宁愿背黑锅,也不敢轻动。
想到此处,张宪秋望向李云棠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敬畏;在他看来,这天使年纪轻轻,便能将利害,分析地鞭辟入里,同时对人心的把控,也是洞若观火。
这般机敏,也难怪天子如此信任此人。
李云棠刚刚把手上最后一截油条,塞进了嘴里,同时端起面前那碗所剩无多的豆浆,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接着他便想起身活动下筋骨,余光突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日顶撞天使的玄廿,李云棠见其人刚正不阿,便把人打发去了管理宝钞的账目,几日考察下来,这人做的还算不错,他自己这也算是人尽其用。
接过宝钞账目之后,李云棠一面看着,一面微微颔首;这十来日的日夜操劳之下,总还算有些成果。
若以每次提价之前为期末,那如今炒作宝钞之事,已历经了五期;每期获利各有不同,大抵在几万两到十几万两不等;总计加起来五十九万两有余。
小皇帝的本钱,在这短短十几日,便足足翻了一倍!
当然,这个数量距离李云棠心里的预期,还差了一个数量级不止;但这股势头起码说明,他前期的铺垫做得很好,“韭菜”们的投资热情持续高涨。
这样最好,等其手中一柄无形的镰刀,磨到最锋利的时候,就是大肆收割的时候。
想得正美的李云棠,在看到双方宝钞历期的收购价格之时,霎时间嗅出一丝不对劲,他随即自言自语起来:
“第三、四、五次抬价后,安德鲁那边设下的收购价,分别是四两、五两、六两;
而那帮权贵收购我们宝钞的价格,平均下来大概是三两四钱八分、四两五钱三分、五两五钱九分;
张局总,发现问题没有?”
规律倒是不难理解,权贵们收购宝钞的利润正越来越少,张宪秋思索片刻之后,眉头一皱,说道:
“天使是担心,如此一来他们会因利润过低,停止收购宝钞?”
“不,不是担心他们会停止收购!”
李云棠否认的很快,接着目光突然转向西北边——那方向正是内城权贵们集中居住之地,他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巴,分析道:
“我反而感觉,他们可能要勾结起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警跸南衙探子随即入内,见着李云棠、张宪秋二人便是一揖,而后口中禀道:
“天使、局总,最近各旗探子发现,京师中一众参商、粮商、盐商等豪商,近几日相互走动频繁;这数十个商家,大抵有一共同特征——
都是与京师官宦有利益往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