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没事的话呢该干嘛该干嘛。”
齐德挑了一下眉头。
“那是不是说,以后我等再见到少师,也不用执礼甚恭了?”
“本辅不需要你们的敬畏。”陈云甫指了指齐德身上的官袍:“齐阁老,你们真正应该敬畏的,不是本辅,而是你们身上穿着的官袍。”
不少人若有所悟的点头,不由得一时间纷纷走神。
“朝见礼都能精简,那么祀礼、典礼、民礼那就更有必要逐一简化了,四个字,移风易俗!”
移风易俗四个字一出,齐德都还没蹦跶呢,就有人提出了质疑。
太常寺卿汪毅光迟疑道:“少师,移风易俗不好吧,汉夷之别,别就别在这风俗之上,若是祀、典等大礼一概简化,民间婚丧嫁娶放开礼法上的约束,那么几十年后,汉风和胡风还有什么区别,绝其祀等同于亡国啊。”
“汪寺卿能背出周礼吗?”
“这下官做不到。”
“那汪寺卿觉得,今朝我大明的礼和周礼有多大区别。”
汪毅光吭哧了半天后才言道:“区别确实不少。”
“先周之民是不是咱们的老祖宗?”
“那自然是。”
谁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既有今人必有古人。
“那就好说了。”陈云甫冲汪毅光展颜一笑:“咱们大明到今朝不也是移风易俗过来的吗,咱们是绝了祖宗的祀还是亡了汉人的江山呢?
再者说,礼法风俗它是哪来的呢,它不是天书上天赐予下来的天条,子孙万代都必须遵守,它也是我们的先祖用笔用竹简记下来的文字约束。
人能定下来的东西就自然能有别的人来推翻它。
总有一辈今人换古人,这叫什么,这叫发展,这叫务实,恪守礼法不为错,但也绝不为对,我们这一辈今人不仅应该为古人负责,更要为后人负责。”
汪毅光不复多言,频频点头后冲陈云甫拱手。
“下官受教了。”
汪毅光虽然退了,可齐德却没打算退。
“精简礼法的约束,会使民间道德败坏,百姓需要礼法的教化。”
“齐阁老,本辅需要纠正你一点,百姓需要的是教育而不是教化!”陈云甫纠正道:“百姓连字都不识,你和他谈礼法,本辅倒想问问,几千年来,哪个王朝天天派礼部的官员下到民间教老百姓学过礼法?
朝廷的礼法哪里来的,你觉得是官员一拍脑门子制定的吗?是百姓打血脉传承中就懂的事,然后被官员记下来,再补充上一些附加的其他硬性要求才有的今日之礼法约束。
没有周礼之前,难道我祖先民个个都是杀父**的禽兽不成?有了周礼之后,杀父**的又少了吗?
齐阁老,本辅不想和你举例子质证来废时间,只说一点,朝廷只要能给老百姓一个安定的生存环境,他们比咱们更懂得什么叫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可朝廷若是不让他们吃饱饭,他们个个都是打家劫舍、淫掳作害的歹徒强人。
只要法明,就不会有礼崩,凡是试图将礼抬到法上面的,其目的大多是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心安理得的纵恶为凶,并以此开脱。”
礼大于法的坏处是什么。
是家族主对其家族中的任何人都有私刑权!
他可以用所谓的自己私自制定的家法来惩罚任何一个企图违逆他意志的人。
这是对基本人权的践踏。
封建时代的种种黑暗是无法想象的。
在皇权下乡之前,在拆分全国那些个大宗族之前,陈云甫先得把这一层名为礼的保护罩给捅破掉!
只有把礼正本清源,才能把法宣扬开来。
“法治的国家或许缺少人情,但礼治的国家绝对没人会喜欢。”
齐德看着陈云甫,见后者如此坚持,便反讽道。
“既然少师已经笃定了主意,也听不进别人的意见,那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呢,反正内阁也是你的一言堂。”
“内阁,更应该讲理。”
陈云甫不理他的酸言,发起表决举起了自己的手。
让齐德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刻,十八个人中竟然有十五个人举起了手!
放开层层加码的礼法约束,不仅是给老百姓减负,何尝不是给这些官员减负。
谁愿意天天丑时爬起来跑到承天门外去走那些又臭又长的仪程。
谁又能愿意每年过罢年关,排着队的拜谒完皇帝、皇后、皇太子后再去拜谒一大串领导、长辈、同僚,饿的饥肠辘辘、冻的遍体生寒。
最最重要一点。
远房七大姑八大伯什么的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我还要千里奔波的去守孝!
虽然不像亲父母那般守孝三年(二十七个月),但到底也有一月,一个月,我干什么不好,歇着也舒服啊。
至于其他的,层层加码的礼法约束那太多了,别说活着,就看着都累。
官员也是人啊。
所以,陈云甫说要精简、移除,对官对民都是一件好事。
齐德这次惨败的一点都不亏。
因为他忽视了一点。
党争归于党争,但党争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
谁真正的是在替别人考虑,才能获得别人的支持。
谁再为大家争取利益,谁就是大家的领袖。
齐德不是陈云甫的朋友,但他更不配做陈云甫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