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阳光已经开始发热了,两个人才醒。沈若寥热了热头天晚上剩下的野菜粥当作早饭。夜来香一觉醒来,阳光灿烂,果然心情开朗了许多,精神也饱满了。沈若寥考了一遍他嘱咐她进京的种种细节,见她述之毫无缺误,便放了心。
他最后一次深深吻过她,转身上了马,离开前还不忘开玩笑说,要夜来香见了云娇娘,给他带声好。
他过了江,沿江往东北走去,一路望着应天高大雄伟的城墙,一直绕到城北来,向金川门走去。
京师已经全部戒严。表面望去,金川门城防固若金汤,坚不可摧。守城官兵远远地望见一人一骑从北面驰了过来,转眼到了门下,放声喊道:
“我是沈若寥,快放我进城!”
城头上的守军面面相觑,一时反应不过来。沈若寥又叫了两遍,一个士兵才想起来匆匆去禀报。
城门缓缓打开。一员大将带着一队人马出来,在城门下一字排开。一面大旗高高擎在那将官身后,大旗上一个李字十分熟悉。
沈若寥马上行礼道:“曹国公大人,一切安好?”
威风凛凛的李景隆引马走上前来,直到面对面,才敢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
“东昌侯沈将军;您还活着?”
沈若寥道:“我为燕王所伤,被押送回北平养伤,现在伤已痊愈,北平不能容我,我便离开了北平,逃回京师来。”
李景隆想了想。
“将军这次回来,有何打算?”
“燕军现在何处?”
“昨日燕军已从瓜洲渡江。历城侯与燕王对抗于高资港,被燕军大败。”
沈若寥道:“燕王之意在取镇江,以斩断京城羽翼。”
李景隆戒备而客气地望着他。“将军有何良策?”
沈若寥苦笑了一下。“我纵有韩信之才,现在怕也回天无力了吧?”
他叹了口气。“公爷,我回来,是因为不放心天子。局势如此,老实说,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我现在能做的最后一点儿事情,就是守卫在天子周围,以保陛下万无一失。所以,我需要马上进城。”
李景隆考虑了一下,答道:
“大敌当前,燕军旦夕可至,沈将军殒命沙场三个月,突然起死回生,又是从北平千里迢迢回来,事先任何人不曾知道;我肩负守卫金川门重任,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草率。将军可理解?”
沈若寥道:“这是自然。只不知公爷打算如何?”
李景隆道:“我与谷王殿下同领天子之令把守此门,此事须待我报与谷王殿下商议。将军请在此小候片刻。”
沈若寥听到谷王,心里便沉了下去,仿佛掉进了一个冰窟。他下意识地答道:
“就依公爷。”
李景隆带队回到城中,城门立刻紧闭如初。沈若寥望着水银不入的高大城门,心里渐渐懊丧起来。选择金川门,此刻看来是一个错误。谷王朱橞?除了燕王之外,他沈若寥曾经得罪过的唯一的亲王。与此同时,他又心生疑惑:燕军一旦下了镇江,金川门便首当其冲,谷王如何是上得了战场的料?皇上啊皇上,派庆城郡主去割地求和,派谷王来守金川门,你是生怕燕军破京师还不够快啊。
他等了良久,眼见太阳过了正午,城门才再一次打开;这回,却只有李景隆的传令官单骑出来迎接沈若寥。
“沈将军,谷王殿下和曹国公李将军决定请将军在守军营中小住两日,待确定将军非燕军细作,再放将军进宫面圣。”
沈若寥考虑了一下,回答道:
“恕我直言,如果我真是燕军细作,留我在守军营中,岂不是正中我下怀?”
那传令官有些难堪:“将军在营中居住期间,会有……会有专人负责照看将军起居。”
“你的意思是,派人看着我,将我软禁起来?”沈若寥连连暗骂自己失策,选择了金川门。他并非大将军,和曹国公并无前嫌;毋庸置疑,这一定是谷王出的主意。他本来想从此进城,可以顺便察看金川门防务,最后再抵挡燕王一阵,为皇宫里的计划争取时间。却没想到倒是把自个儿白送给谷王,软禁了起来。
好在,想来,再不济也只是软禁而已;他虽然丢了秋风,身手毕竟没丢,没有人敢把他怎么样。
他只得同意了,跟着那传令官进了金川门,直接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