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任陈使君以州牧之任,又敕令中郎将收复雁门故土,受天子之令,复国家故疆,身为臣子,该以什么理由辞退呢?只能率全并六万志士,与鲜卑苦战三月,年前方得退兵,现下能派六千精骑会盟,已是穷尽民力,再派不出一兵一卒了。”
冀州牧韩馥听罢,便说:“我率众南下时,是听说过陈并州北上的消息,却不知战事如何?刘陈二君做何安排?”
关羽便照实说:“平城一战,我军斩首九千余级,俘虏三万余众,尽复雁门,又降服云中、五原两郡约十六部鲜卑。只是此战艰苦,我军也损失惨重,陈使君此时仍在并州善后,而中郎将则在安抚西河匈奴,若要恢复元气,非要四五月不可。”
说罢,座上诸侯面面相觑,显然都未曾料想,一年之间,并人竟能连战连胜,再复雁门,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言语。袁绍知道自己落了下风,便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又就两人未参与会盟一事,对关羽诘难说道:“即便如此,也当知事分缓急,君父遭蒙尘之难,如今身死贼手,身为臣子,便遇万刃加身之难,也当慨然趋之,如何能作壁上观呢?”
关羽挑眉答说:“袁车骑此言何其谬也?儒曰修身齐家治国而平天下,又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袁车骑饱读《诗》《书》,想必当是明白的,赵国廉颇蔺相如的美谈,袁车骑想必也是知晓的。我常听闻说袁车骑是安国的大材,可如今一见,却如此刁难关羽,想必是因与我兄长常有间隙的缘故。
关某身虽校尉,但侥幸与刘陈二君结为兄弟。我出发前,我兄长陈冲叮嘱我说,他在朝中与袁车骑素来不和,但在此国家危难之际,不能因私废公,故而州郡虽屡有怨言,我仍率六千骑士来此,还望与袁车骑冰释前嫌,奋力杀敌,待休整完毕,他再与中郎将举大军南下。袁车骑如此言语,不知到底是以讨董为大?还是以排异为大?”
这番话关羽说得不徐不急,但言语姿态都在挑衅袁绍,偏偏袁绍却不能恶言相向,否则便做实了关羽说他携有私愤的言论。诸侯们本都小觑关羽,以为是陈冲派来敷衍袁绍的小卒罢了,此时见他面对高门诸侯,气概恢弘,又自称是陈刘的结拜兄弟,都将他牢牢记住。
奋武将军曹操与骑都尉臧洪与陈冲素来友好,此时便出来打圆场,对关羽说:“袁车骑不过是心忿君父之难,言辞激烈而已,哪里有这种事呢?”袁绍便也趁机道歉说:“袁某一时不慎,还望关君莫要介怀。”关羽还礼,这事便算是揭过了。
因为这件事,关羽被诸侯另眼相待,得以参与联军军议,也因此结识联军诸多幕僚。联军谋主为奋武将军曹操,他对关羽非常欣赏,常约他到营中饮酒,又与他讨论天下形势,述说自己对讨董的构想:
如今董卓兵精而寡,联军杂而众,野战并无十成胜算,因此他准备以联军三面进军,徐徐图之,分三步威吓董卓。
首先王匡使河内之众南临孟津,令董卓与王匡隔河对峙,牵制其大众;再令酸枣诸将占成皋,据敖仓,塞轘辕、太谷二关,全制其险,使董卓进退两难;到那时,最后使后将军袁术率南阳之军夺下丹、析二县,效高祖入武关故事,威震三辅。如今陈冲又加入联军,只要他从河东出兵,三辅再起兵响应,董卓腹背受敌,便是有项羽之能,也只能复效垓下之败了。
以纸上谈兵论,曹操的布置不可谓不是大手笔,诸侯因此都深敬曹操谋略,关羽揣摩胜负,总也觉得有七成以上。曹操此时又劝说关羽,南方袁术尚在募兵,短日内不能参战,不如留在酸枣,随大军主力一同东进。
毕竟联军军士虽多,但缺少骑士,而董卓多有骑士。曹操还记得巨鹿战事,凉人在黄巾中来回纵横的景象,几万人的大军,千骑一荡之下便没了踪影,仿佛割草一般。曹操因此极好骑兵,自己手下不过五千人的军队,他竟耗费重金建了四百人的甲骑部队,取名叫做“虎豹骑”,而关羽这六千骑士,他正打算委以重任。
关羽听得心动,决定汉室兴废的大战里,他亦想建立不朽的功勋,便对曹操欣然说道:“敢不从命!”
二月初九,袁绍在酸枣发令,着令奋武将军曹操领兵东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