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州城中,渐渐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孙宇已经搬到刺史府办公,处理每日往来的公文。
睦州的官场,孙宇不打算动,眼下的一切,都是为了平稳过度。
这睦州城中,以前的军事上,肯定是陶桂说了算,政务上却是刺史负责。后来南唐大军攻来,睦州直接军政一体,刺史的职能便被闲置了。
“国公爷,这般推广,恐怕难度不小啊。”睦州刺史聂茂英,原本在家中赋闲,整日提心吊胆,各种情况都想过了,唯独没想过孙宇会亲自来府中请他。
孙宇进入睦州城不久,便安排人去民间打听,这刺史聂茂英的风评不错,那就不妨重用,也算是给南越旧臣一个态度,不仅是手握兵权的武将,文臣他同样重视。
聂茂英手中握着的,是一份执政文书,这里面的细则,在孙宇治下每一处,都已经落实到位了。但是在他看来,这其中的阻力,大到让他窒息。
“聂大人,这其中的政策,每一条都不能打折扣,必须切实落地。我等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若是但有难处,就止步的话,岂非愧对治下百姓?”孙宇当然知道难,想要对那些大户动刀,这里面的牵扯太大了。
“睦州初定,这”聂茂英仍有疑虑,这些大户可不是任人宰割的主,真的逼急了,背后的手段可不少。
他们这些当地方官的,大多都想做些造福百姓的好事,但这些都不可避免触动本地大族的利益。
这些大族在地方上经营多年,盘根错节,更有甚者,还私下组织乡勇,普通老百姓畏之如虎,就连州县里的官员,也根本动不得他们。否者税粮必然是收不上来,若是再**乱子,那肯定是要卷铺盖走人的。
“正是因为初定,尚没有那么多勾连,眼下正是好时机。聂大人,我主登基之后,朝堂之上,虽有诸般空缺,可若是没有实打实的政绩,这也是不成的。”孙宇知道这事难办,可只要有足够的吸引力,那就不成问题。
孙宇从来不以圣人的标准要求官员,你可以有自身的追求,但必须在规则以内。
一个官员,想要谋求更高的职位,那是本分,只要你能够拿出足够的功绩,他都愿意成全。可若是想走邪门歪道,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国公爷,此事若想成,必须得先解决遂安汤氏。”聂茂英当然听出了孙宇的意思,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若是能够博得孙宇的青睐,进入中枢不过举手之劳。
他在睦州为官多年,治下各县,有哪些不给官府面子的刺头,他是一清二楚。往年,他不仅不敢得罪,遇上谁家老太爷过寿什么的,还得派人去随礼,就指着他们能够配合一些。
这遂安汤氏如今真正的话事人名汤仪,是从越国户部尚书位置上退下来的,在朝堂之上颇有几分面子,聂茂英根本不敢得罪。
这汤氏有良田万亩,因为地处边境,还做着走私的买卖,据说汤氏掌握了一条走私的路线,日进斗金。
这些年,通过彼此联姻的方式,汤氏与睦州其他几个大族,牢牢绑在一起,是地方上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
若是有官员试图动他们的利益,或是发动朝堂之上的力量将其调离,或者就使其政令不出门,而不得不屈服。
仅仅汤氏一族,豢养的护卫便不下千人,除了没有铁甲之外,其他装备一样不缺。
这样一支地处边境的武装,往山里一钻,大军都无可奈何。
“遂安汤氏?好大的威风。”孙宇嗤之以鼻,这越国地界,还能有比钱氏更大的家族不成?
“国公爷,这遂安汤氏,虽然看似招摇,实际上行事很小心,根本抓不到其把柄,很难定罪。”聂茂英不是没想过将其铲除,可他虽为刺史,不拿着切实的证据,根本无可奈何。
“陶将军可牵连其中?”其他人无所谓,若是陶桂牵连其中,就得将其摘出来,不然传出去,他一个卸磨杀驴的名声,是决计跑不掉的。
“应该没有太多牵扯,陶将军以前只是练军,与地方上并无太多交集。”陶桂是林肇庆打过来,才成为睦州实际的掌控者,此前跟遂安汤氏没什么来往。
“既如此,便拿这汤氏,做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也好少造些杀孽。”孙宇的目的,是让所有人在他的规制之下生活,而不是杀戮,战场之上的杀伐,他就已经受够了。
汤仪如今六十有九,至仕已有三年,这年月,五十便是长者,七十真的是古来稀。
汤仪年少时,汤氏就是本地大族,一路科举做官往上爬,倒也算顺遂。汤氏这些年,借着他的便利,顺利登顶睦州第一大族。
汤仪这一脉,并非长房,如今的族长按辈分算,乃是汤仪的族侄。有着长辈的架子,又以尚书的头衔至仕,若是顺利的话,身故之后,朝廷怎么也得给个太傅之类的头衔,以彰体面。
如今呐,这越国都没了,这些待遇也就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