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兰看着门口挂的白灯笼,眼睛阵阵发花。门口的下人正在挂白色的帐缦,贾兰的欢喜停在了脸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忽然他抛下了周岱,大步跑到府中,直奔荣禧堂而去。
但周岱也没人敢怠慢,冯柱小心地过来了:“周老爷,要不您先去大少爷院中稍坐……”
周岱现在也无处可去,只能先去贾兰的院子里了。
到了荣禧堂,看到家人都在,贾母一脸平静地躺在榻上,带着满足的笑。
满屋子的人都在低声哭泣,贾兰噗通一声跪倒,连连磕头,等到贾环把他扶起之后,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父亲,咱们上折子吧。”
听到贾环的声音,贾政也只能无奈地点头。现在贾母去了,他同贾环都必须要丁忧,贾兰也一样,殿试是不能去考了。
看了看屋子里,贾政便吩咐道:“凤丫头,之前你协理过东府那边的白事,这次也交给你了,只是要有分寸。”
贾赦没有反对,现在他已经不敢乱动了。
凤姐擦了擦眼泪,说道:“那就听二老爷的。”
贾政便和贾环一起出去,他们要赶紧写丁忧的折子。
到了书房,父子两个相视无言,墨磨了半晌,已经胶浓了,贾政方才伸手拿笔。
他不但要自己丁忧,还要替贾兰做主停考,但幸而过了会试,晚上三年再考殿试,并没有大碍。
贾环那边也动笔了,这是个关卡,过不去的。
贾府的丧信迅速报到了相熟的人家,钱雨本和吴善中都收到了,陈敬轩刚从贡院出来,就知道了自己的学生家中有了丧事,心中很是不得劲。
“真是造化弄人啊!”陈敬轩喃喃地说道,这种事情,出现的概率简直小到要忽略了,但偏偏又发生了。
咸靖皇帝的案头放了两个白色的折子,这是贾政贾环父子的,由朱凌亲自带了过来。
作为好友钱雨本的学生,贾环还是深得朱凌的看重。
“皇上,贾府老太太新丧,贾郎中和贾修撰都上折子求丁忧;还有贾修撰的侄子贾兰,这一科已经得中第一百零二名,贾修撰父子在折子里请求缓上三年再来殿试。”
听到朱凌的话,咸靖皇帝叹道:“生老病死,人力难为。”然后拿过这两个折子,批了一个字,“准”。
至于夺情一事,几个人都没有去想。
批完之后,咸靖皇帝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幼弟,这个小家伙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要给他先讲一下,他的母亲,最近一年多是没有办法进宫了,如果实在思念,就让太监带到贾府去转转。
贾府……
慈宁宫里,太后也得了消息,看着扶着墙走的汤圆,太后也叹了一口气。贾府老太太八十多了,与她年纪差不多,自己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呢。
贾府的子弟看来也开始争气了,从贾敬开始,连续三代都考中了进士……太后随即失笑地摇摇头,自己怎么还替贾府操心起来了?
于九宁现在也跟着在慈宁宫伺候,太后唤道:“九宁,把哥儿抱过来。”
小汤圆扭着身子不肯让抱,但力气明显不大,还是被抱到了太后跟前。
“你母亲家中有事了,这些日子,你就跟着老婆子一起吧,莫要淘气。”
汤圆却是听不懂,挣扎着从于九宁怀里挣脱,接着兴致勃勃地走路。
外面响起了太监的声音,这是咸靖皇帝到了。
到了慈宁宫,咸靖皇帝抓过小汤圆,使劲亲了亲,方才放手。小汤圆哭丧着脸擦着咸靖皇帝亲过的地方,一脸的嫌弃,咸靖皇帝大笑。
“太皇太后,贾府的老太太殁了。孙儿想着,汤圆现在还没长大……”
旁边的小汤圆忽然发出得意的笑声,咸靖皇帝一瞧,那小家伙正稳稳当当地扶着墙,走得快了许多。
“贾家现在还在办丧事,等到事情一了结,估计众人都要从荣国府里搬出来了。孙儿想着,让他们再住十年。”
汤圆现在刚满一周岁,十岁之前一定要离开内宫,到时候他可以赐给汤圆一座宅子,元春也可以跟过去一起。
可如果现在贾府众人都搬了出来,元春留在大观园,就有些尴尬。
“皇上想的甚是周全,就这样吧。旨意可以等到头七的时候送过去。”
那边小汤圆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太后陈氏也知道了元春母家的丧信,只是现在她已经没有心思幸灾乐祸了。
自打咸靖皇帝登基,她就成了一个摆设。帝后不过在初一十五象征性地过来问安,其余的时候,都是往慈宁宫去。
上头有着太皇太后,她在宫中的话语权甚至还不比以往。
但她也没有办法,据说楚王的日子,也不好过。
现在王熙斓的肚子大了,有御史弹劾楚王,道是他在国丧期间不敬先皇。
楚王心中委屈,只是难以分辩——他知道皇帝驾崩的时候,已经晚了好几天,纵然有心节制,也不能保证以前是否中靶。
若真的是这么凑巧,他也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王熙斓也是委屈至极,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总不能把楚王往外撵吧?可为什么现在很是有一些人骂她不知廉耻呢?连府中的下人看她也不是那么尊重了。
若不是自己大伯去了,这群人哪里敢如此!
可她也不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