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军中不稳的问题,这些城头上巡哨的人,八九都是父亲的亲信。只是这样就能阻止城内的士卒哗变吗?张宪觉得父亲实在太天真了。
发现城内苗头不对时,就该赶紧弃城逃亡才对!话说打仗嘛,无非就是对天时地利人和这一套东西的利用罢了。父亲三样战略要素一样都没掌握在手,那还赖在此地作甚?
张宪暗自埋怨父亲的死脑筋!打仗而已,明明用点小手段就能搞定的事情,为甚非要搞得血淋淋的,然后到处去卖悲惨,卖凄凉呢?
“这个刘猊卖的却是甚样玄机?他的营防松懈,倒似是故意引我等去突袭一般。”身后的斥候也是喃喃自语,倒把张宪吓了一跳。难道刘猊真的在引诱自己吗?
不可能!自己的行踪已经十分诡异、急促了,刘猊就算想要算计自己,他也没有这个时间布置下去。再看看城头的巡哨人员来回走动,张宪忽有所悟。
刘猊哪是想要算计自己啊?他分明是想要算计城内的父亲才对!
想来如今的怀州城里,一定有刘猊收买的将校、斥候们围着父亲叽叽喳喳,想要献雪夜出城偷营的计谋!甚至哪怕今儿没下雪,他们也要献出其他的偷营之计。
如果父亲出城偷营,那么刘猊自此轻松破城。如果父亲不愿出城,那么城内这些将校就要鼓噪,以为父亲贻误战机,然后骄兵悍将趁机聚众发作起来?
此前河间府的知府陈遘,可就是被他手下的步将沙振杀害呢!所以?若非自己赶过来,那么无论如何,过了今夜,这座怀州城都该易主了!
“张机宜明鉴,这刘猊所部今夜一定是有埋伏的,却未必是要算计咱们。吾等也不用管他算计谁,只在他发动后,或者破晓前袭其营寨,必万胜也!”斥候郭进信心十足道。
“哈哈!说的好。今夜战后,你就跟在我身侧护卫吧。只要小太爷今夜不死,以后定有数不清的荣华富贵相随呢,亏不了你的!”张宪开心道。
郭进也乐了,似他这等军中老卒,如何会看不透人情世故?张机宜算是入了京东那位的法眼呢。不然哪来这么多好东西给你?还要张荣那样的悍将帮你打下手?想得美呀!
只要看看岳飞、韩世忠、马识远、泼李三等人的今日成就,就知道张机宜将来前程大火了。否则,身后这三百精锐怎么可能跟他一个少年人过来怀州送死?!
二人慢慢摸了回去,再换了斥候过来跟梢,只要发现前方有异动,就要立刻跑回来报告消息。张宪却忙着安顿士卒们就地休息,吃点肉松军粮,养精蓄锐地进入待战状态。
城内的张所再也抵不住手下将校们的轮番进言,只好仓促点起三千军马偷出西门,然后再趁着夜色绕去北门,想要突袭刘猊的大营。
这样绕一圈,大约四五里地还是要的。等到张所领人摸到敌营半里开外时,正值子夜时分,一阵大风骤然掠过,刮得战旗猎猎作响,张所乘机扬起手中长刃喝道:“出击!”
随着张所一声令下,三千精锐便如倾泻的山洪般朝着敌营冲杀而去。然则他这边刚有动静,那一头的敌军大营也像炸开锅一般地沸腾起来。
霎时张所身侧都是锣声大作,喊杀的呼声四起,张所惊骇发现,自己这三千大军已经被人包围了?!这才恍惚过来,那些抢着要出城偷营的将校,都被自己拦下了。
谁知道他们帅兵出城后,是要偷营,还是要投降,甚至是要不战而别?现在看来,这些人比自己想像的更无耻!早早与敌军联系上,就等着暗算自己呢。
刘猊哈哈大笑,一边令李成率部围困张所,自己却点齐兵马直奔怀州而来!
“和雪翻营一夜行,神旗冻定马无声。遥看火号连营赤,知是先锋已上城。”这是安宁特意抄写的一手唐诗赠送给怀州大捷的张宪,以资勉励的意思。
张宪战功卓越,而且知恩图报,不像岳爷爷那样难打交道。所以安宁对他也是十分上心。连李宝这样的悍将都要主动来投,安宁当然觉得自己有本钱收伏张宪了。
那一夜,张宪并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大营救他父亲张所。父亲身边有三千人,没那么危险。反倒若被刘猊进了怀州城,那就一切休矣。
张宪几乎就是跟在刘猊的身后等着城门被打开,然后忽然对着刘猊的后阵发起致命一击。刘猊顿时军心大乱,只能仓惶逃窜。
张宪人手不多,但胜在突然袭击,手上的杀器也实在太厉害。不但斥候弩抵近射击,手雷、迫击炮也被他放开手脚地打出去。
就连手上的长刃,都能轻易砍断敌军刀剑,这般取胜有何难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