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汉武德二年,五月四日。
永安城外,正是长江三峡中最为雄伟的瞿塘峡地段,这里断崖壁立,高数百丈,宽不及百丈,形同门户,有名为“夔门”。
江水辟此一门,浩荡东泻,山高峡窄,仰视碧空,云天一线,江水奔腾呼啸,令人惊心动魄。同时,时有缕缕霞光从东方的白甲、赤盐两山之间升起,将江水映的通红一片。
魏军严阵以待,水寨旌旗招展,舟楫如林,一万余魏军将卒在杜预指挥下,共分成了左中右三阵。
左翼是最为熟悉水战的李准一部,有中型斗舰三艘,小型走舸十余条,李准平素在这大江之上行走惯了,操持舟楫谙熟的很,由他在江心坐镇,可以保证魏军的左翼安全。
中军所在,由杜预亲自坐阵,他的坐舰比艨艟要更高大一些,但又比楼船要小,由一艘中大型平底商船改造而来。
这类商船胜在一个稳定,而缺点也是一个稳字。
太稳的结果,就失去了速度,不像艨艟斗舰,以快速的机动能力制胜。
右翼,最为靠近岸边的两栖水寨,是张雄一部,张雄毕竟是北方人,对水战不甚熟悉,尤其是在江阳停留耽误了战机之后,杜预觉得张雄还是留在岸上陆战更放心一点。
在魏军的等待中,在永安守军的期盼中,点点帆影越来越大,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杆船桅上的黄色汉旗、另一杆桅上的骠骑将军赵字的将旗。
赵广军中,主旗和将旗一般采用双旗悬挂的模式,也就是一旗上书写汉,一旗帜上书写将领的姓。
这种方式好的地方是方便识别。
不好的地方就是容易被敌军盯上,聚而攻之。
不过,赵广显然不在乎这个,已经因没有对手而闲的发慌的他,巴不得有对手主动送上门来给他的亮银枪沥沥血。
双方的距离在逐渐的拉近,很快就进入到了箭矢的射程范围,远程打击对顺风的汉军一方有利,文虎早就测量了距离,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汉军箭矢开始呈仰角向下风口的魏军抛射。
这样的抛射,看的主要不是精准度,而是覆盖面,也就是心理震慑作用比较大,杜预这厢也是早有准备,一面面宽大的盾牌被举过头顶,将魏军将卒遮盖的严严实实。
其中的一些箭枝上,汉军还绑上了燃烧的油布,但在风力作用下,真正落到魏军战船上的并不是很多,偶有五、六枝火箭插在船体上,也被魏军将卒早早扑灭。
“老一套的战术。赵广就这水平?”杜预心中诧异,在接战之前,他换位思考替赵广想过好几个方案,其中就有火箭袭扰的战术,有准备的魏军应对起来并不困难。
“将军,快看,那艘艨艟突出战阵了?”在魏军前哨斥候的呼叫声中,杜预抬眼望去,只见一艘黝黑的战舰正以快捷的速度直冲过来。
“这是赵广的坐舰,他想干什么?效仿陆战单挑吗?这简单太天真了?”杜预心中对赵广的评价开始降级。
固原一战,匈奴左贤王刘豹兵败的战例,已经被魏军将领研究了数遍,其中最让杜预感到无语的就是,刘豹将一切都安排的很好,偏偏没防好赵广的野蛮冲阵。
看来,这一次赵广还想故计重施。
“传令,左翼向中央靠拢,右翼继续谨守营寨,防备永安守军杀出。”杜预将酸痛的脖子扭了一扭,发出了第一条变阵命令。
李准所部的靠拢,将加强中军的力量,江面作战不比陆地,一艘艘战船紧挨着并行,要想冲撞出一条水路太不容易。
杜预的命令下达没有多久,赵广指挥汉军中军三十余艘大小战舰当先杀出撞入魏阵。
巨鲸号包着铜角的舰首野蛮的一次次撕碎魏军船只单薄的船板,漏水之后的战船就像没有了奶水的妇人一样,只能无助的在原地打着转转。
糜家在打造船只时,用的是上好的柚木,这种木材紧密性强,又有较强的防水作用,在一次次的撞击中,巨鲸号就算被撞出了些小缝隙,也对行进无多大的影响。
汉军中军舰队横冲直撞的驱散魏军的走舸,遇到稍大一点的斗舰也不恋战,继续在魏军阵中乱战。
这一次,就算是看到了杜预的坐舰位置,赵广也好象没见到一般,完全就是瞎子苍蝇撞到哪里是哪里?
杜预有些气急,赵广也太小瞧人了,他开始一次次的调兵遣将,一面对冲入阵中的赵广几条战船进行围堵,另一面着令外围的走舸、斗舰去缠住文虎船队,以防止汉军两支舰队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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