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秀。拿定主意后,孙可望当即派使者带着秦王谕令前往昆明,准备敕封文秀为大招讨,都督诸军,出师东征。
与此同时,冯双礼也在孙可望的严令下,带着王自奇、贺九仪、关有才诸将,统率五万大军前往袭取柳州。
可当冯双礼率东府兵马抵达柳州时,柳州大营早已空无一人。冯双礼在诸将的簇拥下大步踏入定国曾经的中军大帐,只见在布满灰尘的帅案上居然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封书信,信封上写着“东府诸将勋启”六个大字。
冯双礼一脸困惑地拿起书信,轻轻吹去信封上的灰尘,然后从里面取出信纸,小声读了起来,但见信中定国有言:“汝等总以效死大明,果不失初意,从我入粤东,功不朽。必欲相逼,定先自沉,以明无他。”
“西府既已南撤,是追是留?诸位可有见解?”冯双礼本就不愿打内战,如今看完定国的留书,心中更加矛盾了。
可王自奇、贺九仪、关有才三人皆异口同声地认为应当服从秦王的命令,继续追击,一举消灭西府兵马。冯双礼见众意难违,也只好下令全军一路向南追击。
定国在撤军途中得知冯双礼带兵追来,不愿与其交战,于是率部先是退至迁江,然后又抵达了来宾,而东府军则在身后紧追不舍。
见自己避战的意图对方非但没有理解,反倒愈追愈急,定国不禁有些恼了,旋即下令靳统武、吴三省带着三千精锐绕至东府军身后,于柳州江口芦荻中设伏,随后自引西府主力兵马返身迎战。
冯双礼没想到定国居然会突然调头反击,猝不及防下,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排兵布阵,只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双方顿时迎头撞在了一起。冯双礼见自己兵力数倍于西府军,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立刻就将五万人马全部压了上去,打算不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一举将面前的这一万多人吃掉。
尽管在兵力上处于绝对劣势,但西府军众将士皆对孙可望悍然挑起内战的行为十分愤慨,自是人人奋勇争先,一时竟与数倍于己的东府军打了个旗鼓相当。
见西府军非但没有被击败,反倒越战越勇,冯双礼不由心急如焚,然而此时他早已把所有兵力都压了上去,再没有预备队可用。无奈之下,也只能不停挥舞令旗,严令全军死战不退。
可论临场指挥,冯双礼又岂是定国的对手,在定国镇定自若的居中调度下,西府军攻防阵型井然有序,根本不露丝毫破绽。
而东府军将士本就对派他们前来攻打自己人深感困惑和不解,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攻势屡屡受挫下,士气更是跌落至谷底。冯双礼见此情形,心中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正当冯双礼准备传令撤军的时候,却突然犹豫了起来。此时双方战线犬牙交错,想要迅速脱离接触根本没有办法。如果贸然撤军,一旦被西府军趁势掩杀,只怕难以全身而退,说不定还会造成全线的崩溃。冯双礼举棋不定,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中。
定国见对方攻势减弱,意识到时机成熟,当即命陈玺率两千人的预备队悄悄绕至东府军侧后,前后夹击,截断其退路。
突然从背后杀出的这支兵马,瞬间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眼看战局急转直下,冯双礼不得不下定了撤退的决心。
随着一声令下,早就人心惶惶的东府军立刻开始向后退去,刚开始他们还能保持队形不散,可随着西府军将士不断猛烈的冲击,撤退脚步不免由快生乱,且战且退顿时演变成了全面的溃退。
见无力回天,冯双礼在慌乱中竟抛下大军,只带着五百亲兵向着柳州方向夺命狂奔。谁知才刚逃到江口,忽然芦苇荡中杀声四起,“活捉冯双礼”的喊声更是响彻天际。
在西府军伏兵的围攻下,冯双礼身边的亲兵很快就被冲散,等退到江边时,就只剩下了他孤身一人。
望着眼前茫茫江水,冯双礼自知无路可逃,不禁长叹一声,随即把心一横,纵身跃入了江中。不料这里本是一片滩涂地,由于正值涨潮方才被江水淹没,最深之处也才刚刚没过大腿根部,根本就淹不死人。
冯双礼身陷泥沼,求死不得,西府军追兵旋即一拥而上,将其从水中捞出,五花大绑捆了个严严实实。
很快,冯双礼便被押解至了定国面前。见到定国,冯双礼羞愧难当,低头默然不语。
定国连忙翻身下马,快步迎上前来,亲自为其松绑,并好言相劝道:“兴国侯,当今天下,形势与我朝愈发不利,不把力气用在抗击清军之上,却还在自相残杀,岂不是让鞑子白白捡了便宜?今日本帅放你回去,且告诉秦王一声,就说我李定国对大明朝忠心耿耿,天日可鉴!莫要再做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了!”
冯双礼见定国不杀自己,不由感激涕零,心中更是暗下决心,今生绝不再与定国为敌。
念及至此,冯双礼连忙跪地叩首言道:“感谢西府不杀之恩,末将日后定当回报!”
定国伸手将冯双礼从地上扶了起来,笑着说道:“回报就不必了!咱们俩可都是大西军的老熟人了,不必如此见外!赶紧带上将士,回去吧!”
定国于是下令将那些被俘的将士,连同兵器甲胄悉数奉还,不过冯双礼却并没有接受,而是将这些将士尽数留在了定国军中,默许他们跟随定国入粤作战,只带着王自奇、贺九仪、关有才三人返回了贵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