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永忠与孔有德矛盾颇深,又怎会答应去投孔有德,当即连连摆手,坚决拒绝道:“我军若撤入广西,孔有德那厮定然不会相容,到时候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岂不是自取其辱?况且一旦咱们去了广西,明军见本帅与孔有德合兵,断然不会再打广西的主意,这样老狐狸反倒能够高枕无忧了!不可!断然不可!”
“将军,您的意思是打算北上?”张国柱明知故问道。
沈永忠嘴角微微上扬,冷哼一声道:“正是!我军宜当北上,退往岳州坐山观虎斗!本帅倒要看看,究竟是这老狐狸厉害,还是那李定国厉害!”
张国柱自靖州之败后,至今惊魂未定,沈永忠说要避战退往江北正合了他的心意,立刻表示赞同道:“将军高见!末将也认为北上岳州,进可以攻,退可以守,更为稳妥!李定国若想北上,必然要先行扫除后顾之忧,绝不会容许定南王在其身后!一旦定南王战败,将军正好可以借机上奏朝廷,参他今日见死不救之事,那时龙颜大怒,岂能有他的好果子吃?”
沈永忠听后很是得意,一门心思就想看孔有德的笑话,旋即拿定了主意:“张总兵之言正合我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李定国势大,本帅既然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传令三军,今夜全部撤出宝庆退往岳州!这宝庆府权且当作本帅送给李定国的见面礼了!”
待至次日清晨,天方才刚蒙蒙亮,吴三省、靳统武便率领着明军先头部队悄然抵达了宝庆城外,大军在距离城墙五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却见前方城门居然肆无忌惮地敞开着,城头上也是空无一人,似乎完全就是座空城。
靳统武看着黑漆漆的城门洞不禁有些犹豫起来,忍不住扭头问向旁边的吴三省:“老吴,这不会是沈永忠玩的空城计吧!”
吴三省亦是疑惑不解,皱眉思索了片刻,忽然有了主意:“不如派两千将士攻城,一探便知。”
靳统武点了点头:“嗯,言之有理!陈玺,命你即刻率两千步军攀城而入!”
“这城门明明敞开着,为何却要攀城而入?岂不是多此一举?”陈玺不解地问了一句。
没等靳统武说话,吴三省已然率先开口解释道“你好好想想,若直接穿城而入,万一城内有清军埋伏,你当何以自处?”
经吴三省一提醒,陈玺顿时恍然大悟,连忙抱拳大声领命,随即带着两千步卒整队出阵,其中刀盾兵列于最前排,护住抬着攻城扶梯的步军方阵,缓缓向城下推进。
当攻城方阵抵达距城一百步的地方,陈玺不敢大意,下令全军加强警戒,随时防备可能从城头上射下的箭雨。然而城上一片死寂,根本连个人影也看不到。
等接近城墙五十步时,城上依旧没有丝毫动静,越是如此,陈玺越是不敢大意,紧绷住神经,小心翼翼地继续向前缓慢移动。然而直到登城扶梯在城墙下方搭好,城上还是没有一点儿反应。
“莫非清军真的都在一夜之间跑光了?”陈玺疑惑不解地自言自语道。
身旁一名总旗官忍不住问道:“将军,怎么办,还要不要登城?”
陈玺不禁回头瞪了这总旗官一眼:“废话,都到这里了,不登城还能干啥!大家都给我听好了!谁第一个登上城头,本将军给他记头功!都给我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陈玺的鼓舞下,众将士立即一拥而上,一手提着钢刀,一手攀着扶梯,蚁附登城。很快,就有不少人先后跃上了城头。
“将军,城上没人!”最先攀上城头的士卒扶着城墙垛口,冲着城下高声大喊道。
“没人最好!给我继续往城里搜索!看看城门前有没有埋伏!”陈玺边向城上喊着话,边提刀也向着城墙上方攀了上去。
“遵命!”城头上的明军士卒齐声大吼一声,当即顺着登城马道向着城门方向冲去。
陈玺往上攀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回头吩咐了一声:“速去禀报靳将军,就说城中空无一人,清军已经弃城而走了!”
传令兵答应一声,立即翻身上马,飞快地向后方主阵疾驰而去。
当陈玺登上城墙的时候,明军将士已将城门附近能够藏人的地方全都搜了一遍,别说清军了,就连一个百姓的踪影都没有看到。
半日后,定国率领的主力大军也赶到了宝庆城外,靳统武与吴三省早在南门外恭候多时了。见到定国,靳统武立即抱拳禀报道:“元帅,宝庆是座空城,据斥候探报,昨夜沈永忠便已率军逃往岳州了!”
听了靳统武的禀报,定国不禁喜上眉梢:“好啊!沈永忠弃城而逃,清军湘西防线彻底崩溃,湖南全境光复指日可待!”
正当明军进入宝庆,欢庆胜利的同时,沈永忠那边却是另一番光景。他带着残部仓惶北逃,先是从宝庆退到了长沙,随即又放弃长沙,一路逃到了岳州。
沈永忠一逃,意味着清廷彻底失去了对湖南各地的控制。短短一个多月,清廷派驻各地的道员、知府、知州、知县纷纷弃城而走,除徐勇仍顽强地坚守着辰州,沈永忠还控制着常德、岳州外,湖南全省几乎完全被明军收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