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牢房墙壁之上书有四行诗句,诗曰:“从容待死与城亡,千古忠臣自永长。三百年来息泽久,头丝犹带满天香。”
看完墙上的绝命诗,孔有德明白再劝也是徒劳,遂恼羞成怒道:“既然想死,本王就成全你们!来人,将此二人拉出去砍了!”
立刻就有刀斧手从外面一拥而入,将二人拉出牢房,径直押往仙鹤岩处死。
再说永历帝,在一天内接连得到广东、广西两省省会失陷的消息,自是惊恐万分。
司礼太监庞天寿认为梧州城内兵力薄弱,不可久留,应当立即撤离。众人虽赞成庞天寿的主张,然而对于逃往何处却是争论不休。由于肇庆、桂林皆被清军占领,最终只能选择逃往南宁。
去往南宁有陆路和水路两种选择,若走陆路难免行动迟缓,很容易被清军追上。而走水路虽说快捷,但毕竟船只有限,只够少量军队随行护驾,一旦遇到险情,将十分危险。
为了能够尽快躲避清军的兵锋,永历帝在权衡再三后,还是选择了走西江水路。
随着诏令下达,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仅用半天功夫,就将梧州城中所有能够航行的船只尽数收集过来。永历帝于是带着太后、皇后及诸皇子,在大学士文安之、严起恒等人的簇拥下,仓猝登船,向着南宁方向逃去。
船队到达浔州江面时,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不消片刻功夫竟乌云翻滚,天昏地暗,紧接着便是一场暴雨倾泻而下。
堵胤锡之子堵世明望着着舱外的暴雨,忧心忡忡道:“皇上,现在雨势越下越大,已然完全看不清江面上的情况,若强行冲雨而过,必定会有危险,一旦出现意外将无法挽回。微臣以为,还是在浔州码头暂避风雨吧!”
永历帝听说无法行船,忍不住喟然长叹一声,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询问众人道:“莫非天要灭朕乎?如今前进受阻,若被清军追上,岂不等死?”
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见状,连忙上前好言安慰道:“皇上勿虑,宣国公率军追赶朝廷,已经到达浔州,有宣国公在此拦截清军,皇上定能够安然撤至南宁。”
听说宣国公焦琏赶到,永历帝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顿时安心不少。
堵世明也跟着劝慰道:“皇上不必担心,暴雨倾盆,我船队走水路尚且行进艰难,清军多是北方人,从未遇过如此大雨,加之陆路泥泞难行,一时半会儿,断然无法追上!”
永历帝听完堵世明的分析,认为言之有理,心里总算踏实了下来,遂答应停船靠岸,待风雨停歇之后再继续前行。
且说宣国公焦琏率部抵达浔州,得知朝廷船队正停靠码头避雨,立刻下令全军赶往码头附近布阵,加强警戒。
此时,庆国公陈邦傅也从梧州退到了浔州。焦琏与陈邦傅本是亲家,他正发愁自己兵力捉襟见肘,听说陈邦傅的兵马到了,心中不禁大喜,立即赶往陈邦傅大营,邀其在此共同阻击清军,掩护朝廷船队安全撤离。
哪知陈邦傅早已做好了投降清军的打算,见到焦琏当即试探道:“吾等皆是败军之将,加之暴雨阻路,洪水泛滥,一旦被清军追上,便是死路一条!不知亲家可有打算?”
焦琏见陈邦傅言语消沉,毫不犹豫地慨然言道:“我看未必!在泥泞之中,骑兵的优势将大打折扣,你我联手,趁着暴雨主动出击,正是消灭清军的大好时机!”
奈何陈邦傅心意已决,根本听不进去焦琏的提议,他也不打算再隐瞒自己的想法,迫不及待地劝说道:“亲家,你这是异想天开,清军若果真如此容易击败,大明江山何至于此?如今生路只有两个字,那就是投降!”
听到投降二字,焦琏心中顿时腾起一股无名业火,但念及此刻自己正在人家的地盘,只得强压住怒火,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淡淡问了一句:“庆国公,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降清军了?”
话已说破,陈邦傅自是再无顾忌,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怎么,亲家你是要反对?”
焦琏看出陈邦傅面露杀气,只能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事已至此,看来也只有投降这一条路可走了!不过军中将士却未必都是同样的想法。”
见焦琏答应一同归降清军,陈邦傅自是喜出望外,上前一步附耳言道:“不妨,你只需跟将士们说,清军来势凶猛,投降不过权宜之计,待清军退去,吾等立刻反正!到时候进了清营,木已成舟,又有谁敢反对?”
“果然妙计,我这便赶回大营,向众将士宣布决定!告辞!”说完告辞,焦琏立刻转身匆匆离开陈邦傅大营,冒着风雨赶回军中。
事态危急,刚一回营,焦琏便立即调兵遣将,一面派信使火速登船,将陈邦傅叛变之事通报朝廷,催促船队赶紧驶离码头。一面亲自率兵封锁码头,阻击陈邦傅的人马靠近船队,图谋不轨。
信使冒雨登船,向永历帝禀报险情,永历帝听后大吃一惊,急忙回应道:“宣国公真乃忠义之士也!你且回去告诉宣国公,莫要与陈邦傅硬拼,尽快向南宁方向撤退,待退至南宁,朕定要封宣国公为王!”
信使旋即叩首告退,奉旨上岸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