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献忠当年在谷城受抚之时,曾拜石屏土司龙在田为义父,并从他那里获得了大量马匹和军械物资。
得此便利,以孙可望、李定国为首的大西军主要将领,也和滇军诸将混得烂熟,由于大西军同云南土司军过从甚密,甚至引来了湖广缙绅士民的不安,纷纷传言滇军通贼。待至后来张献忠重举义旗,龙在田也因受此牵连,罢归石屏。
龙在田如今正被云南乱局搅得是焦头烂额,陡然听闻孙可望率大西军已进入贵州,不禁大喜过望,立刻派遣心腹之人化妆成汉人百姓的模样,去往贵阳面见孙可望。
信使进城后,直奔孙可望府邸,对正在门前值守的小旗官作揖言道:“在下乃是信使,有要事求见孙将军,烦请小哥通禀一声。”
小旗官走下台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信使的模样,奇怪地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带的又是谁家的信?”
信使连忙答道:“在下从石屏而来,我家老爷与孙将军本是故人!”
小旗官听罢大吃一惊,自是不敢怠慢,赶忙抱拳言道:“您且在此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向国主禀报。”
孙可望此时正独自一人呆在后堂中,思虑着大西军下一步的进军方向,突然听说龙在田派了信使前来,孙可望不禁一愣神,连忙吩咐将信使引入后堂相见。
在小旗官的引领下,信使步履匆匆而来。孙可望赶忙换上一脸笑容,起身相迎道:“龙老将军别来无恙?”
信使向着孙可望深深一躬,而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承蒙将军关心,我家老爷安好!在下奉我家老爷之命,长途跋涉至此。由于担心途中遭人搜查,故只口授内容,令在下当面告达,并无书信留存。”
随即,信使便依照龙在田的吩咐,将云南近几年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孙可望。
原来自从崇祯皇帝死后,云南便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先是前年九月,武定土司吾必奎发动叛乱,声言:“已无朱皇帝,何有沐国公?”
叛军攻势猛烈,先后夺取大姚、定远、姚安等地,全滇皆为之震动。坐镇昆明的黔国公沐天波见此情形,自是坐立不安,连忙檄调石屏土司龙在田、峨土土司扬祖、蒙自土司沙定洲、宁州土司禄永命、景东土司刁勋等人合力进剿,最终击败叛军,生擒吾必奎及其爪牙。
叛乱平息后,沐天波于黔国公府中摆下庆功酒宴,招待各路土司,聊表谢意。
哪知这场酒宴却是引狼入室,那蒙自土司沙定洲在赴宴期间,见黔国公府华丽无比,早已生出羡意,又见沐天波拿出许多金银珠宝酬谢诸人,沙定洲心中更是又惊又喜,暗自言道:“这黔国公赏赐居然如此大方,其府藏两百余年所积之财宝可想而知矣!”
这沙定洲乃是原王弄土司沙源的儿子,阿迷州土司普名声病死后,他的老婆万彩云耐不住寂寞,改嫁给了沙定洲。如此一来,两家土司便顺理成章地合二为一,从此实力大增。为了巩固彼此间的关系,万氏杀死了沙定洲的原配夫人,沙定洲则杀死了万氏与普名声的儿子。
随着实力的增长,沙定洲的野心也开始迅速膨胀起来,居然生出了占据全滇,取代黔国公府在云南统治的念头。因此,叛乱平息后,沙定洲夫妇二人并没有立即返回,而是借故逗留于昆明城中,伺机而动。
由于过去沙定洲的父亲沙源对明朝忠心耿耿,沙定洲平日里也都以老实憨厚的形象示人,因此沐天波对此并未起疑,反倒多次在府中设宴款待夫妇二人。
沙定洲夫妇二人大字不识,而万氏的妹夫汤嘉宾却是个秀才,沙定洲见他识文断字,将来起兵造反少不了这种人,于是邀其共举大事。汤嘉宾此人素不安分,自是跟沙定洲一拍即合,当他探得昆明城防守不密的情报后,立即向沙定洲禀告,并怂恿道:“今省府守备不严,汉官之间各有所隙,正是举事的大好时机!莫要错过!”
沙定洲深以为然,遂于隆武元年十二月初一日,假托告辞之名,骤然发难。他亲率土兵攻入黔国公府,并分兵占据了昆明各座城门。
事起突然,黔国公沐天波猝不及防,怒气冲冲地向着左右心腹言道:“本公原以为沙源忠贞,故不加防备,怎料其子忤逆至此,竟敢犯上作乱!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众人见仓促之下,根本来不及组织军队抵抗,连忙劝说道:“总府大人,今情况紧急,不如暂且移驾他处,徐谋讨逆!”
无奈之下,沐天波只得随身携带着官印和世袭铁券,在几名心腹侍卫的拼死保护下,狼狈逃出了昆明。
虽然沐天波得以逃脱,可他的母亲陈氏以及妻子焦氏却没有那么幸运了,面对叛军的追赶,二人仓惶逃入一间尼姑庵中。
眼见叛军越来越近,已是走投无路,陈氏当即对儿媳言道:“咱们沐府世代镇守云南,今虽遭变故,然我儿必当逢凶化吉,只恐叛贼将至,沐府门风受辱矣!”
说罢,二人抱头痛哭一阵,随即自焚而死。
再说沐天波,在逃亡途中遇见闻讯赶来救援的石屏土司龙在田和宁州土司禄永命,见是黔国公,龙在田和禄永命赶忙下马叩首请罪道:“属下救驾来迟,请总府大人治罪!”
沐天波一把将二人从地上托了起来,强敛心神道:“无妨!那沙定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