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手指上,就是那枚翡翠戒指。
当时李竟发现了那颗药丸还在时候,李竟并没有声张。
毕竟无论凶手是谁,那都是没有确凿的政局。
所以李竟准备引蛇出洞,寻出那个潜伏在暗地里的凶手。
玉老夫人死了,来凭吊的人不少,李竟虽然派人瞧着,可是到底也还是出了纰漏。
那就是,玉老夫人手指上那枚翡翠戒指不见了。
在李竟属下盯着时候,那枚药丹居然会不见,这实在也是打了李竟的脸,可是却也是让李竟确定,这桩事情之中,还另有一个凶手,而这个凶手,还隐藏得很好。
这个人心计很深,只要想一想他的存在,简直就是令人不寒而栗。
李竟缓缓说道:“玉老夫人手指上那枚戒指,可谓设计得极为精巧。而这枚精巧的戒指,若是不熟悉的人,没办法一下子就打开,取出里面的那颗药丸。而这个人要不动声色,甚至不让我的人发现,干脆就将整枚戒指摘下去,悄悄的带走。若是秦嬷嬷已经死了,若是玉慧娘还不知晓这件事情,这也还罢了。那枚戒指没了,那玉慧娘必定也是会心生怀疑。更是我会在我跟前,露出什么破绽的。更何况,这个人也并不知道,我已经检查了这枚戒指。”
姚雁儿原本也是聪慧的,自然也是一点就透,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这个人,既然能不动声色盗走那枚翡翠戒指,自然更能不动声色就悄然拿回来。
只要取走药丸,再悄然送回去,那么最后一处破绽与证据也是都消失不见,再也没人知晓是如何一桩事情。
既然此人心思是这样子的缜密,当然绝不容出这样子大的纰漏。
不过如今能接近玉老夫人遗体的,却必定也是玉家的人,甚至绝不可能是玉家二房的人。一想到这一点,姚雁儿自然也是不寒而栗。
姚雁儿当然也是想要瞧一瞧,这幕后之人,究竟会是谁。
甚至这个人,也许并不是玉家的人,只是却能将玉家的人收为己有。
一辆马车,已然悄然离开了玉家。
到了僻静之处,马车缓缓停下,一道婀娜的身影,也是悄然过来。
那妇人容色柔润,十分温和,居然是处处为玉慧娘说话的五房夫人。
如今她悄然来到了此处,仍然是容色和缓,面容镇定。
马车上的男子轻轻撩开了车帘,却也是露出了一道极为温雅的面容。
苏尘容色温雅,眼似春水,就算是这冰天雪地之中,他仍能给人一道说不尽的融融暖意。
他柔声说道:“多谢五夫人了,只是却也是不免将你牵扯其中,抱歉之极。”
五房夫人容色却也是隐隐有些迷糊,缓缓说道:“公子,你可不能这样子说,你对我的恩惠,我永远记得,若是没有你,我只恐怕,恐怕——”
她面上满是感激之色,一副宁可为了苏尘去死的样子,这却也是和她平日里的温和淡定大不相同。
这个妇人,也许也知晓,如果没有什么事情,苏尘是不会莫名其妙的要一颗死人的翡翠戒指。可是五房夫人却并没有多问,甚至没有丝毫的质疑。既然苏尘要做这件事情,她就为苏尘做了就是。
随即五房夫人掌心之中,也是添了一物,翠色盈盈,宛如一泓清泉,一潭碧水,可不就是那枚翡翠戒指?
这枚戒指很快就落在了苏尘的手中,他轻轻的旋转开,露出了里面那颗黑色的药丸,随即苏尘面上顿时露出了真诚的笑容,不由得道了声谢。
“当日我对你的帮助,那不过是举手之劳,如今你也是并不亏欠我了。”
苏尘将那颗药丸捏碎,又轻轻的合上这枚戒指,仍然是一如最初。
五房夫人瞧着苏尘俊美的脸庞,却也是心神恍惚。这个世上,也许有比苏尘容色更俊俏的男子,可是谁也没苏尘这样子的气质,这样子的韵味。
她叹了口气:“我不过是为了公子做了一桩小事情,可是当初公子对我,何止是举手之劳。”
她显然已经是对苏尘死心塌地,就算是为了苏尘死了,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然而苏尘却只浅浅含笑:“过去的事情,那也是不必放在心上,而从今以后,我也不会再连累于你。”
五房夫人想了想,方才说道:“既然这枚戒指里面之物,公子已经处置,不如就让妾身将这枚戒指还回去。”
如此,方才也是天衣无缝。
今日玉老夫人本来就戴着这枚戒指,就算发生诸多事情,场面一片混乱,可是也是未必没有人瞧见。
若是这枚戒指消失不见,那也是多多少少,会惹人疑惑。
要为公子办事情,当然也是要办得妥妥帖帖的,要弄得十分完美。
更何况,五房夫人也是并不觉得,这是一件极为难办的事情。
她一直都是支持玉慧娘的,玉慧娘也对她充满了感情,所以她盗走这枚戒指,谁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便是还回去,那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公子既然是完美的人,所有的事情,自然也是要完美才好。
然而此刻,苏尘却也是禁不住轻轻的摇摇头:“这却也是最好不要了才是,其实今日,我命你盗来戒指,已经并不算是十分明智的举动。”
五房夫人不明白,苏尘心里却也是明白的。
因为他的对手既然是李竟,既然是那纳兰音,这样子的人既然是心细如尘,那就不该有什么侥幸之心。
苏尘不觉轻叹,其实自己还是不将这戒指还回去才是。
他将这翡翠戒指戴在自己手指之上,再将手臂轻垂,那长长的衣袖轻轻的遮掩住手掌,掩住了手指间的光华。
谁也是瞧不见,苏尘手中戴着这个。
房间之中,李竟却也是轻轻拂过了姚雁儿耳边的发丝:“不错,这个凶手为了力求完美,说不定会命人悄悄送回那枚戒指。可是若是这个人绝顶聪明,也许就并不会这样子做。”
姚雁儿细细品味着绝顶聪明几个字,眼前忽而就浮起了苏尘的面容。
那却也是柔似春风,目若春水,他只需要轻轻几句话,就足以让人心神不宁,为之动容。
有他时春自生,无他时心不宁。
而这样子的人,当然必定要有一颗玲珑之心,才能让每个人与他交谈,都是那样子的如沐春风。
而这样子的人,就是太过于完美无缺,总是让人觉得可怕的。
这个世上,又岂有什么当真完美无缺的人?
就算姚雁儿亲眼见到了,仍然是不敢相信的。
“这个人,瞧破了二房与玉老夫人的计划,所以才将那枚戒指盗走,别人如若去查,也只会查到此事与玉老夫人自己设计有关。所以这个人,对玉老夫人的杀意,那也是临时而起的。不然他若早知道这个计划,那就什么也不必做了。只因为他若是什么都不必做,玉老夫人也是会自尽,并且他也不会留下什么破绽。”
“能在短短时间之内,想出了这个计划,并且很快察觉玉老夫人的心思。这样子的聪明人,如今蜀中又能有几个?我的夫人,不会去做这样子的事情,而我偏偏又知道,这件事情,原本并不是我设计的。”
李竟显然是自负又张扬,可是他这份张扬,当然也是在具有实力的基础之上。
姚雁儿甚至觉得,那个赵青,那个杨昭,根本不是与李竟一个层次的人。
杨昭以为自己运筹帷幕,不沾染半点,却能让玉家大乱,结果反而差点引火烧身,最后差点入了玉老夫人的局。
而杨昭反而是沾沾自喜,自以为是。
这等蠢物,实在可笑。
姚雁儿知晓,李竟从来不在意杨昭,便是杨昭自认自己胜过李竟,李竟也是并不在意。
如今在姚雁儿看来,杨昭当然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而杨昭已经是蜀中最风流出挑的人物。
除了杨昭,姚雁儿当然也是不由得想到了苏尘。
苏尘在玉慧娘面前侃侃而谈,揭破了玉老夫人的用意。以苏尘的聪慧,当然瞧破了这桩事情。
只是既然如此,苏尘又为何在自己跟前全无隐瞒,并且说得十分通透?
也许苏尘是觉得,他越是张扬,反而是越加没人怀疑。
不过苏尘这个人,从来也是不能以那常理推断,当然不能细细琢磨推敲。
别人身上的常理,放在了苏尘身上,那也不能成立。
李竟眼中,却也是不由得流转了一股子锐光:“况且纵然于大夫是为了栽赃嫁祸二房,如果玉老夫人死得确实有蹊跷,他不会无动于衷的。更何况我已经是验证过,玉老夫人确实也是吃的虎狼之药,被红参药性催动而死。这个人也许事先并没有和玉家二房勾结,可是想到的法子,却也是如出一辙。这个凶手,可并不知晓,玉老夫人已经安排了一杯红参茶。”
李竟略顿了顿:“而这一次,苏尘的贺礼,则是他亲自炼制的丹药,并且其中含有红参。这种丹药,单独吃了,当然也是无妨的,并且对玉老夫人的身子有些好处。可是一旦和虎狼之药冲撞,那顿时会成为害人的毒物。”
姚雁儿顿时了然,如果玉老夫人事后再服用丹药,那么她就是死了,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只是苏尘虽然聪慧,却万万没想到,玉老夫人另有计算,决意自杀,利用自己的死算计玉家二房。而正是因为这样子,反而让苏尘的计划露出了几许破绽。
这件事情,也许并没有什么证据,可是李竟已经是说服了她,让姚雁儿怀疑上了苏尘。
姚雁儿的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却也是有些不是滋味。
李竟回忆着苏尘的样子,想着苏尘的风采,缓缓说道:“从小到大,我都是胆大包天,无论做什么事情,我都是一往无前,从来不知道害怕。可是雁娘,每次我见到苏尘,尽管他温润如玉,风度翩翩,我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前我也是好奇,好奇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子的感觉。难道当真是因为他完美无缺,所以反而觉得不真实?”
李竟说的言语,姚雁儿居然也是觉得心有戚戚。
他们并没有十分过硬的证据,可是面对苏尘,也许是因为那种近乎动物的敏锐,总是生出几许自己也是不乐意承认的恐惧。
另一头,苏尘的马车已经是缓缓行驶,碾压着碎冰,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苏尘手指轻轻拂过了这枚翡翠戒指,唇角却也忽而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他原本以为,当年的人,应当都是已经除尽了。
可是自己却也是没想到,这些事情,还没完没了。
比如这个玉老夫人,她是江南出身,没想到居然远嫁蜀中,甚至成为了蜀中玉家的长辈。她不但认出了自己,还说出了不应该说的话。也许自己心里,到底还有心结,所以,就这般迫不及待的有了动作。
可是想想,却也还是太心急了不是。
毕竟李竟不但很聪明,而且似乎一点也是不相信自己。苏尘温润如玉,他能轻易获取许多人的信任,可是却也是并不包括自己。
仔细想想,这也许人天生就有那样子野生的触觉,他怎么也不会信任自己。
苏尘寻思,当真也是好生可惜不是?-- 53329+d50s2x+118880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