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竟这般样子,赵青心里亦是越恨。
她始终认为,李竟是自己一手扶持造就的,既然是如此,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那也是绝不能让别人得到。既然李竟已经垂青于那个极为庸俗的妇人,赵青心里,就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李竟亲手毁了去。
她眼波流转,唇角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却也是流转说不尽的寒冷。
自己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让李竟在蜀中没有那立足之地。
玉慧娘扑过去,面上满是惶恐。
赵青心下越加快意,她心中所恨的女子,除了姚雁儿,最恨的就是这个玉慧娘。更不必提如今玉慧娘却落了赵青的面子。
既然是如此,玉慧娘越是伤心难过,赵青的心下,那也是越发的快意。
玉慧娘扑了过去,轻轻试探,忽而更是尖叫一声。
只因为如今玉老夫人身子软绵,居然已是全无呼吸。
她嗓音轻轻颤抖:“祖母,祖母好似已经没了气息。”
玉慧娘此言一出,众人俱亦是一震。
今日可是玉老夫人寿辰,原本也是极为欢喜的日子,甚至云玉两家也是正式定亲。玉老夫人原先身子不好,可是如今已经是好了许多了。
既然是如此,玉老夫人就断然不应该这么快就身体不好。
玉慧娘却不可置信,虽然玉老夫人已经是没了呼吸,玉慧娘却仍然存着侥幸,赶紧令人唤来瞧病的于大夫。
徐氏原本心尖儿含酸,此刻却暗暗一笑,心里也是添了几分幸灾乐祸。
这个老货,却只知道疼爱玉慧娘,别的人尽数不放在眼里,如今玉慧娘没了这老货撑腰,那又能如何?
玉慧娘心里虽然也是有万分之一的侥幸,可是别人都是能瞧出来,玉老夫人那身子却也是并不怎么好。
玉老夫人不但倒了,那面皮之上,却渐渐浮起了一阵黑气。
这样子死气沉沉,怎么也不似个活人。
也没多时,于大夫已经是来了,他容色惶急,并且也是探了玉老夫人的脉搏,又瞧瞧玉老夫人的眼。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小姐节哀,老夫人已经是去了。”
玉慧娘顿时身子一软,一时浑身都是没有了力气。
她虽然知晓,祖母身子不好,只是靠着那些个药材,将精神提了些。可是玉慧娘是个孝顺的人,自然也是盼望祖母的身子还能有什么转机。
更不必说,祖母如今身子,据说还能熬那么一段日子,怎么突然就去了。
这样子一来,玉慧娘的心里顿时空落落的,更也是禁不住一阵酸楚。
子欲养而亲不待,自己为了杨昭黯然魂伤的时候,却忘记了自己的祖母已经是一个垂垂老妇,已经是日子不多。而自己只顾着儿女情长,却也是不知道在祖母身边,承欢膝下,好生孝顺。
玉慧娘失魂落魄,而就在这个时候,云景初却也是悄悄走向前去,捏住了玉慧娘的手掌。
玉慧娘的眼眶,此刻也是微微有些模糊了,瞧着云景初的样子也是含糊不清。
也许以后,自己就是跟云景初相依为命。
五房婶婶等人心里却也是禁不住沉了沉。
玉老夫人自然是玉慧娘的最大依靠,如今玉老夫人倒下去,玉慧娘当然也是少了一桩大支持。
只恐怕以后,玉慧娘在玉家的处境会是越发的危险。
五房婶婶瞧着玉慧娘头上的白色玉钗,心里倒是定了定。
这玉钗掠动了柔润的光彩,上头的珠子也是越发显得莹润剔透。
这枚钗,可也是定亲的信物,慧娘那亲事,总还是定下来了。
徐氏偷偷瞧了赵青一眼,眼里顿时流转了几分心照不宣。
徐氏却也是整整容色,只这般走出来,轻轻咳嗽了一声:“老夫人身子原本还好好的,此刻却也是忽而就不成,难道这其中没什么古怪?”
这般疑惑,原本也是玉慧娘心里想的,只是玉慧娘却并没有想到,徐氏居然会主动说出来。
玉家二房,素来也是跟杨家亲近,甚至因想依附杨家,许了杨家许多好处。
徐氏在玉老夫人生病的时候,那也是行事张扬,对玉老夫人并不恭敬。
如今祖母待她千好万好,徐氏又是个掐尖要强的,当然心里也是会不痛快。
徐氏如今所说的言语,自然也是玉慧娘心里所想的。只是玉慧娘心里认定,却是徐氏暗中使了什么手段,算计了祖母。
就是徐氏不说,玉慧娘也是会彻查这桩事情,而徐氏却主动提出来。
若此时当真是徐氏所为,徐氏无论如何,那也是应该避避嫌,可是徐氏却仿佛并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也许是徐氏的一种策略手段,如果当真做出了这般事情,她当然要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然而不知为何,玉慧娘心里却隐隐有些个不安。
她原本也是个聪慧剔透的人儿,然而如今祖母初死,玉慧娘当然也是心思纷乱,很有些神思不属。
便是今日来的云家长辈,也因今日发生的事情,因此也是慌了神。
姚雁儿不动声色,和李竟坐在了一起,眼观鼻,鼻观心。
只是姚雁儿却也是心念流转,这蜀中局势,那可也是变幻万千。
就在这个时候,赵青却也是抬起头,恶狠狠的瞪了姚雁儿一眼。
姚雁儿心里一动,不知道今日这桩事情,可是与赵青有无干系。
如果有关系,说不定还会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赵青只看了姚雁儿一眼,又迅速垂下头去,唇角却也是悄悄浮起了一丝笑意。
正因为玉慧娘此刻心思很乱,她并没有立即就回了徐氏的话儿。
徐氏却也是越发趾高气昂,嗓音亦是越发尖锐:“慧娘,老夫人活着时候,她最是疼惜你不过,想不到她死了后,你居然也是无动于衷,可枉费了老夫人对你的疼爱。”
说到了此处,徐氏微微动情,还轻轻的掏出了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脸颊。
玉慧娘已经回过神来,今日之事,她已经是觉得处处不顺,并且隐隐觉得有些个阴谋。
让玉慧娘觉得郁闷的则是,究竟有什么阴谋,自己居然也是琢磨不透。
玉慧娘缓缓站起来,她的手仍然是和云景初紧紧的握住在一起。云景初手掌透来的温暖,也是让玉慧娘的心口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暖意。
唯独这般,方才能冲淡玉慧娘心口因为祖母去世浮起的悲伤之情。
就算如今,她仍然为祖母而悲痛,可是却也是不得不就这般站起来,应对眼前的一切。
云景初担切的看着玉慧娘,他当然想要为玉慧娘说话。可是云景初却也是清楚的知道,如今这一切,乃是玉家自己的事情。既然是如此,自己若是插了话,反而会落忍话柄,甚至让玉慧娘的处境更加微妙。
“祖母去世,若她是好好的去的,也还罢了,可是若是谁动了手脚,无论是谁,慧娘必定是不会饶过这个人。”
玉慧娘轻轻柔柔的说道,语调之中竟隐隐流转了几分嗜血狠辣之意。
她的嗓音,当然不会如徐氏那般张扬。可是徐氏那份张扬和玉慧娘比起来,当然也是显得假了。
玉慧娘眼波流转,落在了徐氏脸上时候,徐氏心尖儿居然也是不由自主的落得一丝寒冷之意。
这个,这个晚辈,一贯也是性子柔婉,并不咄咄逼人。徐氏简直难以想象,自己居然会因为玉慧娘的眼神,而心生寒意。
随即徐氏心里却也是浮起了滔天怒火,她已经发誓,自己必定是要将玉慧娘踩到了脚底下,让玉慧娘绝对没有翻身的机会!
“既然如此,便请于大夫,瞧一瞧究竟是如何?”
徐氏语调转冷,如此说道。
她就是要将这这个玉慧娘狠狠踩下去。
玉慧娘心念转动,徐氏此言,那又是为什么?祖母可是告诉自己,她身边的秦嬷嬷和于大夫是最值得信任的。但是徐氏原本绝不可能这般好心,她如此言语,除非于大夫已经是她的人。
玉慧娘却不敢相信。
她幼年时候就与于大夫认识,绝不会相信这一点。
小时候,于大夫甚至还救下自己一命——
无论如何,徐氏这个提议,她也是不能拒绝,玉慧娘于是点点头,也算是应了这桩提议。
玉辞却也只是站在一边,容色淡淡的。
他没有开口,只让自己年轻美貌的继室开口,当然是因为他并不想自己也是招惹上这么些个事儿。不但如此,他既是长辈,又是男子,和个侄女儿计较,可真是有失自己的身份。
于大夫已经前去检查,并且检查得很是仔细。
玉慧娘妙目流转,却也是忽而说道:“二叔,若是有人害死祖母,无论这个人是谁,二叔也是不会饶了去不是?”
玉辞略有些个不自在,方才说道:“这是自然。”
他神色掩饰得极好,可是玉慧娘已经是觉得不对。
然而这仅仅是一种直觉,并没有什么证据。
既然是如此,玉慧娘心里纵然再如何的怀疑,也是不得不将自己心尖儿之事生生压下去。
于大夫此刻也是已经检查完毕了,他忽而就抬起头,容色更禁不住有些个古怪。
玉慧娘陷入了思索之中。
祖母死了,她不能沉溺为悲伤,更要为祖母讨个公道。既然是如此,这桩事情,当然也是要查个清楚。
杨昭却瞧着玉慧娘,玉慧娘显然是在沉思,这亦是让玉慧娘的身上,顿时散发那么一股子柔和的光彩。
杨昭关注的地方却也很是诡异。
那就是玉慧娘的手,如今还紧紧的牵着云景初的手。
这让杨昭发现了一桩很有趣的事。
他们这样子牵手,玉慧娘和云景初都显得理所当然,并没有特别留意。甚至在场别的人,包括玉家那些个不喜玉慧娘的人,都是默认,都认为理所当然,并没有人觉得奇怪。
如今玉慧娘和云景初,就这样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手牵手,而且每一个人都是觉得理所当然。
这让杨昭内心之中忽而觉得很不舒服,云景初自然远远不如自己,论能力,论讨女子欢喜的手段,云景初都是远远不如。可是纵然是如此,玉慧娘如今和他,却也是这般和谐。
杨昭后背上的青筋突然就跳了跳。
“是了,老夫人身子确实也是有些个不妥的地方,她,她确实也是中毒而死。”
一语既出,却也好似石落水,激起了千层浪,惹得众人无不愕然。
玉老夫人居然是中毒死了?
这番话,既是出自于大夫的口,自然也是真的。且要是有人疑惑,大可以让另外的大夫去查,总也是不能隐藏出事情真相。甚至姚雁儿,她也是懂些个医术的,当然也能瞧出玉老夫人的死有些个不妥的地方。
若是于大夫亲口说玉老夫人的死没问题,姚雁儿的内心,方才也是会有些个怀疑。
只是玉老夫人既然是中毒而死的,那么这桩事情,就绝没有那般简单。
她的死,自然也是牵扯诸多玉家纠纷,甚至牵扯蜀中势力纠葛。
玉老夫人亦是出身江南名门,当初初入蜀中时候,也是那等柔水一般的性儿。只谁也没想到,这般娇滴滴的江南女子,却亦是个铁血手腕的性儿。如今蜀中之地,谁不知晓这个玉老夫人的厉害,甚至连云家的人也对玉老夫人颇为尊敬。玉家纵然有人有些个异心,可那也不过是趁着玉老夫人身子弱侍候,如今玉老夫人身子略好了些个,那可也是将玉家镇得妥妥当当。
可惜如今,玉老夫人居然是死了,还是被人毒死的。
这于玉慧娘,甚至对昌平侯府,都绝不是一桩好事情。
玉慧娘原本也是强自忍耐眸子之中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