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对方心上不满,姚雁儿却也是禁不住浅浅一笑。
便是借给玉家几个胆子,只恐亦是断然不敢动自己分毫。这蜀中之地,地方豪强到底也是没有生出什么大气候。
马车上,玉娇终于添了怒色,眉宇间更生恨恨之意。
“那个丑物,如今倒也是越发作怪,不声不响的,居然亦是勾搭上了昌平侯府。这可真是小瞧了这个贱人!”
四房婶婶亦是感慨:“原本觉得,是给她天大的福分,让她如意,嫁给了杨公子为妾。可惜她居然也是不知好歹,如今居然也是铁了心了,居然也是要兴风作浪。”
四房婶婶容貌是几个女子之中最好的,平时在家里长辈里也是颇为受宠,这般美貌伶俐的妇人,自然亦是容易讨人喜欢。
只除了玉老夫人,玉老夫人是最喜爱玉慧娘的,这让四房婶子心下也是好生嫉妒。
三房婶婶却也是眉宇柔和,宛如老僧入定,倒也是添了几分镇定。
“也是不必惊慌,慧娘不知道好歹,不知道去杨家享福,只恐怕她以后也是没这般福气了。如今她自也是得意,与我们置气,只过那么一阵,便是知晓厉害的。”
三房婶婶并没有将那话儿说透,只是在场女眷却亦是微微冷笑,大约亦是猜测得到几分。
杨家,杨昭安抚了赵青,却亦是独处书房。
他不由得想到了玉慧娘,微微感慨。玉慧娘温婉多才,若是没有毁容,若是自己没遇到赵青,其实玉慧娘也是不错的良配。他许也是会娶了这个温婉的女子。就算不见得多爱,可是也是平平静静。想到玉慧娘今日只说不见,他内心忽而有些焦躁。
就算没多喜欢,缠得久了,总也是慢慢习惯了。自己轻轻一句话,就能让那玉慧娘放弃心头厌憎,将那药膏送给了赵青。
如今玉慧娘忽而不缠了,他反倒有些个不自在。
许是自己心下,到底也还是有几分愧疚吧。如今玉家,只恐亦是早就不能容玉慧娘这个女子了。
而玉慧娘,只恐怕什么都还不知晓,还以为自己能回去家里,过些个安静平和的日子。
想想她的处境,倒也是可怜得紧,自己多多少少,也是有那么些个不忍处。
也许自己还是劝一劝,给她个庇护之所也就是了。便是慧娘心中有恨,他劝一劝,总也是能好了的。
想到了此处,杨昭亦是安心了几分。
只这时,一名侍卫进入,却亦是对着杨昭耳语一番。
杨昭目光凝动,却也是命这侍卫将那人唤进来。
那人身子欣长,只是带着黑色面纱,遮挡住容貌,只看这体态,倒也是个十分英俊的人物。
杨昭却好似并不意外,只轻轻挥手,命属下退下去。
书房之中早就没别的人了,随即那人却也是轻轻解开了面纱,露出了一张英俊邪魅的面容。只见他长眉入鬓,目光晶莹,唇瓣隐隐透出了几分邪肆的笑容,赫然正是聂紫寒。
“杨公子,我们京里有约,却总算是在千里之外的蜀中见面了。总是有那机会,谈一谈那结盟的事儿。”聂紫寒微微含笑,眉宇间却亦是泛起了几许幽幽光彩,分明流转了几分阴柔之意。
杨昭方才压下了自己心中诸般心绪,只冷冷含笑。
这个聂紫寒,纵然有几分可利用的地方,却亦是将自己瞧得轻了些个。
“若要结盟,杨某只恐怕要小心几分。聂统领与那昌平侯争宠,却亦是用尽千般手段,那欧阳素身死,欧阳家身败名裂。武安伯从此被冷落,正妻萧氏惨死。便是那权势滔天的诚王府,可不也是折在你的手中。只可惜这些个人儿尽数死了,聂统领可亦仍然还是屹立不倒,仍然是这般的风光无限,却亦是好生让人佩服得紧。”
杨昭唇瓣微微含笑,只说了这样子的一番言语,死死的瞧着聂紫寒。
眼前的男子宛如一只毒蛇,显然亦是这般厉害,悄悄的躲在了阴暗的地方,只盼望着寻一个绝好的机会,再将人狠狠咬那么一口。
与这样子的合作,亦是简直是与虎谋皮。
聂紫寒听了,却也是不以为意,只微微含笑:“只是今日,杨公子既唤我前来,大约也是瞧得上些个事儿。其实那些人便是倒了,却也不是我害他,只是事既不成,不得不如此。杨公子又与那些个人不同,又不是那等蠢物,又能担心些个什么?还是杨公子竟连这般自信也是没有?若是杨公子还没胜,便想败了,又与我合作什么呢?安安分分的做你杨家家主,也就是了。”
杨昭虽知晓这也不过是聂紫寒的刻意挑衅言语,却亦是生出了几分好胜之念。在他心里,又怎么会不觉得,自己那等聪明,原本也是与那些个俗人不同。那些个人败了,只是因为他们蠢。
“瞧来聂统领纵然是杯毒酒,却也是让人不得不饮下去。”
杨昭只一笑,只是他心下却也是琢磨着。他与聂紫寒全无丝毫信任,相互之间,却也不过是利用之意罢了。
聂紫寒只以为他将自己给蛊惑住了,可是那又如何?他会慢慢让聂紫寒知晓,自己却也不是聂紫寒之前能恣意妄弄的那么些个蠢物。只恐怕,到最后折的是聂紫寒才是。
杨昭举起了手中的杯子,随即缓缓的饮下了一杯酒,随即舌尖儿轻轻的一舔唇瓣,感觉到一股子苦涩之极的酒味。
聂紫寒居然也似毫不防备一般,居然毫不客气,将另外一杯酒吃了。
那酒气上涌,杨昭却也是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其实他倒并不怎么厌恶李竟,这李竟若是真厉害,当初可也不会让自己夺走了赵青。
可惜,谁让德云帝的一番安排,让那李竟竟然挡在了自己前头?
那荆棘上若是有刺,便要细细的除了去,方才能死死的捏在了手中。
雪仍然是纷纷的下,那地面上的雪凝结得久了,就成了薄薄得冰。
那马车轻轻行驶过后,顿时亦是生出那滋滋的声音,听着也是让人牙酸。
玉慧娘轻轻抚摸自己的手腕,不由得想起方才云景初将自己手腕上那镯儿褪下的光景。她面颊蓦然亦是一红,心里也是有了些个奇怪的感觉。
而她亦是轻轻的捏住了手掌。
只这时,马车却也是忽而就停下来。
玉慧娘一惊,不由得撩开了车帘子。
“大小姐,大小姐——”
雪地里掠过来一个丫鬟,她发丝轻轻拂过,雪花一片片的落在了她的身上,面颊也是红扑扑的。
这丫鬟,玉慧娘瞧着也是眼熟,可不正是自己弟弟身边侍候的多乔?
如今眼见多乔神色惶恐,玉慧娘那心也是沉了沉。
多乔也是跑得快,一不小心,却也是跌了一跤,只磕得额头青紫。
多乔却也是哭着扑到了玉慧娘跟前,一脸狼狈:“大小姐,二少爷,他,他却也是不好了。”
玉慧娘心里亦是沉了沉,她知晓自己这个弟弟玉蛟,那却也是个厉害的,什么事儿都敢沾染,整日里惹是生非,却也是不知晓学好。
如今他若是招惹了什么个事儿,却也是并不奇怪。若有别的人动了些个什么心思,要将他弄一弄,却也是只恐不能保全。
也是自个儿不是,却也是终于招惹了些个这个。可是自己这些年来,却只顾着念着杨昭,甚至离开了蜀中,远了弟弟——
可怜她亲爹早死,他们这一房也没个顶事的人。若是玉蛟死了,他们这一房没了男丁,只恐也是不好的。
玉慧娘却也是暗中一咬银牙,却也是缓缓的回过神来。
“玉蛟,他到底如何了?”
虽然隔着面纱,多乔仍也是觉得自家小姐表情有些骇人,明明一贯也是个清雅温驯的性子,为何竟生出这般表情?
多乔也是惶恐,她虽然只是丫鬟,可是早上了二公子的塌,也是二公子的人了。以后若她不能给二公子做个通房,就算是打发出去配小厮,也落不得什么好脸瞧。
只是如今,二公子已经是不好了,多乔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多乔却也是泪如雨下。
另一头,玉家女眷的马车也是停下来,那些个女子尽数拢过来。三房婶婶却也是一脸关切:“蛟儿那孩子,究竟又生出什么事?可怜见的,却也是胡闹,不肯让亲姐姐省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尽数是宽慰温和的言语。
若是让外头的人听见了,只恐还会觉得眼前这一堆妇人,那也是感情要好。
然而玉慧娘却也是浑身冰冷,甚至厌恶至极。
多乔不知为何,居然亦是吞吞吐吐的,一副不乐意说的迟疑模样。
三房婶婶顿时呵斥:“你这个小婢,有些个话儿,还不快些说,这样子不上不下的,可不是让慧娘心里越发担心了去?”
而玉娇也是在一边帮衬言语:“是了,我们玉家在蜀中是什么样子身份?可也是不能让玉家的儿郎生生被谁欺辱了去。”
多乔却也是支支吾吾的说了。
原来最近那花楼添了个美貌粉头,名唤翠屏,生得可谓是极为美貌。玉蛟就是被说动,去动那个美貌的妓子。今日他酒喝得多了,又吃了药,晕晕乎乎的时候,便也是做了许多荒唐糊涂的事儿,最后竟然栽倒在那妇人榻上。
说起来,那可不就是马上风?
玉娇听了,脸颊亦是红了:“可真是羞煞人了。”
她这般说着,也是那么一副冰清玉洁不能玷污的样儿。
四房婶婶亦是叹息:“可怜见的,居然生出这般不尴尬的事儿,慧娘,我让人将那粉头给处置了,别的不说,却也是勾引坏了我们玉家的哥儿。”
玉慧娘却已经是浑身冰冷。
是了,自己弟弟没了,三房婶婶说得是,玉蛟再不是,那也是玉就爱的儿郎,却也是断然没有不理会的道理。
可他没了,却也是没得这般尴尬。
祖母还有病在身,他却也是来此处寻欢作乐,饮酒吃药,便是传出去,别人说了一句荒唐,心里也是定然会添那么一句活该。
死就死了,还让人瞧不上。
可是弟弟的死,一定不会是自己听到的这个样子的。若是平日里,玉蛟若是这样子死了,她也会信上三分。然而玉蛟虽然荒唐,却并不是那等没心肝的人,祖母还有病,又怎么会去寻花问柳,做那么些个不尴尬的事儿?-- by:da50s2x|53329|1160978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