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慧娘浅浅一笑,笑容却也是微微有些苦涩。
自己对杨昭处处奉献,且也是不必让杨昭爱上自己了,可是他却也是这般寡情,如此相待自己,确实也是让玉慧娘颇为心冷。
自己为了杨昭付出那么多,杨昭只为了赵青不欢喜,连个小小的忙也不肯帮。反倒是姚雁儿,不过是萍水相逢,无论是什么原因,也是帮衬了自己一次。
玉慧娘心下酸涩,越发觉得讽刺。
熏娘还要劝说什么,玉慧娘却也好似听不到。
她是个纯孝的人,如今听闻祖母有事,自然也是不能留下来。
熏娘不知为何,不欢喜得很,一双眼睛里也满满都是嫌弃,只闹什么玉慧娘若是非得如此,她必定也是不肯跟随的。
然而玉慧娘却也是一副听之由之的模样,并不相劝。
熏娘也是微微一堵,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不由得轻轻的咽下去。她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还是不由得跟上去。
只这时候,一辆马车却也是缓缓行驶而来,姚雁儿瞧着,也是有些眼熟。
这辆马车,竟然也是苏尘的马车。
姚雁儿最初有些讶然,然而仔细想想,又觉得理所当然。赵青面上有伤,却也是苏尘替她治疗。既然赵青面上的伤还没有痊愈,那么苏尘替她多瞧一瞧,原本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苏尘总是那样子斯文柔和,客客气气,温雅秀丽,就算姚雁儿的心里总是有些个狐疑,可是总不经意间便忘了这些个事儿。
其实苏尘非但心计颇深,还是昌平侯府的敌人,就算心里添了些个算计,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只没想到,那辆马车行驶到了一半,却也是不由得停在了姚雁儿跟前。
苏尘轻轻撩开了车帘子,露出了一张无比俊雅的面容,似笑非笑,极是潇洒俊美。
也许是因为马车里很暖和的关系,苏尘总是穿得极为单薄,如今他披着一条雪白的狐裘下来,身子似乎也是没那般清瘦,却也是添了几分潇洒贵气。
“苏公子,可有什么事情?”李竟瞧了苏尘一眼,嗓音却也是平平静静的。
苏尘目光在李竟面上逡巡,却也是轻轻叹了口气:“可惜,可惜,侯爷年少英武,什么都好,只是这身子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不好。”
李竟微微一震,自己最为隐秘的事情,想不到苏尘居然也是猜测出几分。
只是一想到苏尘居然精通医术,那也是不算什么了。
“上次见面,我都是瞧出些许不妥了,只是不敢交浅言深。如今侯爷容我唐突,若是你让我好生医治,不过半载,还是能医治好的。”
姚雁儿也是不知道苏尘是什么意思,只是心里忽而有了一丝丝担切之情。
随即苏尘微微含笑,容光流转,竟亦是说不尽的俊美风华,令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李竟容色已经平静下来:“只可惜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作为报酬。公子这样子的人,大约什么都是瞧不上的。”
“既然是医者父母心,我也不会要什么报酬的。”苏尘也是不由得轻轻说道。
然而李竟却也是不以为意,不置可否:“不需要报酬的,总也是最贵的,李竟承担不起。”
苏尘是何等身份,他若是想要与什么人结交,这个人必定也是该受宠若惊才是,李竟却也是容色平淡,好似这也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苏尘面上却也是并不愠色:“李侯好似芝兰玉树,苏尘只是起了结交之心而已,难道苏家和昌平侯,必定要是对头不是?”
李竟静静的瞧着苏尘,眉眼间忽而也是生出了几许没人瞧得出的复杂:“能被苏尘瞧得起,这天底下只恐没人能不受宠若惊,只是我与苏公子,今生今世,永永远远都不会是朋友的。”
苏尘轻轻呵了一声:“难道李侯是疑惑我的诚意,或者觉得我的言语并不显得真诚?”
“这世上总是有许许多多的人,因为许许多多的理由,说一些口是心非的谎话。只是这个人却也绝对不会是苏尘。这天底下庸庸碌碌的人那么多,唯独一个苏尘是绝对不屑说谎的。”
李竟说话向来也是不客气,既毒辣又尖锐,当初对上那尊贵的胡太后,也没见李竟客气几分。
如今李竟说了这么几句话,已经是显得很突兀。
姚雁儿原本以为李竟并不喜欢苏尘,却没想到李竟话儿里却也是将苏尘捧得高高的。可是虽然如此,李竟拒绝的意思却也是十分坚决。
虽然是如此,李竟既没有解释理由,苏尘也是没有继续追问。
而姚雁儿瞧着苏尘那温润的眉眼,心里却也是流转许许多多的心思。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每次见到了苏尘,对方温柔剔透,润物细无声,纵然每次自己并不想接受苏尘的恩惠,却好似悄无声息的被苏尘照顾。然而领了对方的情分,每深一次,自己的心里却也是会越发不安。这种感觉是很奇怪的,姚雁儿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如今,李竟却也是干干脆脆的拒绝了去。
苏尘却并无恼意,反而隐隐有些遗憾之色。随即苏尘又名春儿送上一瓶药膏:“玉家姑娘面上被毁,却也是十分可惜,这瓶中的药膏,却也是能为她恢复容貌。用与不用,全在夫人。”
姚雁儿一怔,随即说道:“玉慧娘面上有伤,若是能恢复,一定是一桩大人情,只是这药既然是公子亲手炼制,何不公子自己送过去,这又与妾身有什么关系?”
姚雁儿并不愿意冒充苏尘得到了这样子的人情。
“有些灵药,虽然珍贵,可是对于有些人而言,用也不用,也是没什么差别的。给不给玉慧娘用这药,夫人自可斟酌。”
苏尘微微含笑,说了这句话儿,也是告辞了。
到了船上,李竟似乎瞧出了姚雁儿内心之中的担心,方才轻轻的捏了姚雁儿手掌一下,以示安抚。
李竟亦是将那从前之事,娓娓道来。
原来前朝虽已经覆灭二百多年,可惜前朝余孽一直就是纠缠不休,并且行事越发隐秘。
这些前朝余孽,也许如今也没有办法集结大军,攻城略地,可是组织的暗杀组织,却也是越发成熟。
历代唐国国君,都也是将此事视为心病,并且极为忌惮。
每代的唐国国主,亦是均会命人查访,而上一任唐国国君,瞧中的则是老昌平侯爷。
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老昌平侯结识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人家文采风流,都是绝顶之好,且容貌俊美,实在也是世所罕见。
这样子出色人物,李竟父亲也是自然乐意结交,并且引为知己好友。老侯爷欲荐他入朝为官,可惜他却也是并不乐意,只说自己乃是闲云野鹤,并不喜欢拘束。这样子的人,其实多半也还是有的。
只是后来,老侯爷方才发现,自己结交的这位好友乃是前朝皇族出身,姓赵,单名一个潜字。赵潜和昌平侯府结交,当然也是不怀好意,事败之后,就有意说动老侯爷反叛。可是老侯爷对唐国极为忠心,所以并不肯答应这桩事情。
当时赵潜顿时翻脸,并且也是有意将老侯爷除掉。
李竟那一年不过十岁,可是也在现场。
姚雁儿听了,越发好奇:“那侯爷当时又是为何?”
李竟轻描淡写的说道:“当时父亲和那赵潜均也是受了重伤,我就拔剑替父亲杀了这个前朝余孽。”
“这可是一桩很大的功劳,只是妾身从来没有听说过。”姚雁儿好奇。
“父亲那个时候,让我不要将这桩事情说出去,否则未必是什么福气。其实他对那个赵潜,还是颇为佩服的,朋友情分,也不见得便是假的。他让我将那赵潜埋了,从此再也是没有提这桩事儿。只是那个赵潜,武功很是不错,当时打了我一掌。从此以后,我就受了内伤。这些年来,我慢慢吃药,好生调理,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儿。”
姚雁儿听了,却也是暗暗担心,心想自己的医术也是不错,说不定也是能帮李竟分担一二。
不过苏尘虽然瞧着好像是风光霁月,姚雁儿可也是不敢冒险。
想到了此处,姚雁儿心下也是隐隐添了些个心事。
且姚雁儿内心之中,还有那么一桩事儿,藏在了心里口。她听了李竟的言语,也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隐隐觉得这桩事情有些个不对。她素来聪慧,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处,必定是有一桩事儿被自己忽略了去,可是哪里被忽略了去,却怎么也是想不起来。姚雁儿的心下,也是很有些个苦恼。
李竟知晓姚雁儿也是个聪慧的,有些个事儿,只恐不与姚雁儿言语,姚雁儿也是能猜测得到的。
故此自己要是言语含糊了,只恐怕姚雁儿反而会是胡思乱想,平添了几分别的心思。
他让姚雁儿吃了口药茶,又让姚雁儿软软的躺在了软榻之上。
“陛下这几年,为了打压世族,故此有意发展蜀中。如今蜀中之地,那可也是极为富庶。然而蜀中原本的家族,可也并不是乐意心甘情愿的听朝廷吩咐。他们长长久久的居于蜀中之地,势力可谓是根深蒂固。既然是这样子,他们也只盼如那五姓子一样子,长长久久的做那一方之主,纵然不明着和朝中较劲儿,暗里也是一手遮天。”
从前蜀中贫困,也是不必说了,如今蜀中富庶,又很招惹人眼热。
如果如今不能遏制这般风气,只恐怕事情还真如蜀中家族所料想的那般。
德云帝也许不算十二分的精明,心思也是极重,可并不如何信任这鬼神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