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张太岳与金忠父子谈了许久,为避免引起守备府一干人等不必要的注意,才意犹未尽的结束。
临睡前,张太岳还去了趟招呼六叔和朱老四的客房,生怕自己一直不露面让叔侄二人担心,没成想去了才发现只有六叔一个人在那热锅蚂蚁般满地乱转,那刘呼蓝(胡兰)正倒在榻上大睡,呼噜打得震山响。
把简要的情况和六叔说了下,一直担惊受怕的六叔果然很高兴,忍不住还想拉着张太岳就着桌上的残汤剩羹再喝一顿,被他拒绝了。
说起他们俩在德通被抓的事,倒真是个意外,那日金忠离开圆通和尚的禅房刚刚赶回守备太监府,就接到消息说圆通和尚在他离去没多久圆寂了,他又立刻赶回到现场。毕竟圆通和尚的官方身份也非同小可,于情于理他这个守备太监都必须到场。
回到龙兴寺后,金忠派仵作专门查验了圆通的遗体,又询问过随身伺候的小沙弥,的确是坐化并非他杀,据随伺的小沙弥说,自金忠一行离开后,大和尚还好好的,还指挥僧众救火安排善后,一切如常,但没想到进了趟内室没多一会就出来了,口称完了这回真完了,然后一头栽倒在地,就此圆寂。
金忠也觉得此事蹊跷,因为之前圆通一切如常,还谈好了一笔不小的买卖,这怎么说死就死了呢。不过既然不是横死也归不到他这个守备太监来管,就撒手不理了。那内室他也亲自去查看过,就是个平时坐禅的地方,只有一个门通前堂,无任何可疑之处,没想到数日后,圆通和尚的亲传弟子妙心法师找上门来,言道,师父藏于密室的所有财物就在圆寂当天不翼而飞,光现银就多达七万余两,其他文玩财宝更是无法估量。
金忠知道这个妙心乃是圆通在外面生的私生子,一直养在身边希望未来子承父业继承自己衣钵,既然他这么说,那事情可就大条了。又赶紧重回龙兴寺查案,自然是一无所获。
原来妙心第一时间就已经发现密室失窃,却还心存侥幸想自己这方先行追查,就是怕报官之后,即使追回财物恐怕也很难完璧,这才生生拖了几日,实在没辙了才去找的金忠。
这时候金忠也没招,这么多天这么大一笔财富,傻子才会留在原地等你去抓,估计早跑没影了,而且整个龙兴寺里里外外真查不出一丝线索,关于失窃财物,妙心也仅仅知道个大概数目,具体的一概不知,无奈之下也只能放弃。
但金忠还是留了个心眼,这么大一笔钱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他记得在数月前曾亲手交给圆通一张德通的会票,票值三千两,派人去对门的德通一查,发现果然没兑,就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寄希望于劫匪足够贪财能回来兑,就这么守株待兔把百般测试以为无事的张太岳叔侄俩给逮到了。
到底是因祸得福,就此翻篇。
且说之后的两日,张太岳叔侄三人老老实实的呆在客房里大门都没出,金忠也没再露面,但平常吃喝用度都安排得非常奢华,一群丫鬟婆子仆从随叫随到,把六叔和刘呼蓝给吃得是满嘴流油爽利极了,尤其是刘呼蓝自打懂事起就在高墙蹲监狱,头回睡锦缎面的蚕丝棉被,稀罕得不得了,极没出息的要求走的时候能把被子带上。
第三天金忠终于出现了,派人把张太岳叫来,屏退闲杂人后,开始一样一样的给张太岳掰扯开来,都是这几天的成果。
首先是身份,金忠给自己的义子准备了数套,光锦衣卫身份就有两套,一是北镇抚使司派调勋阳府试百户,从六品,腰牌、飞鱼服、绣春刀一应俱全。另外一套则是京师南镇抚司百户,正六品,
“这勋阳百户你可以放心大胆的用,十几年前万岁爷派御马监的陈奉去湖广矿监收税,当时就在当地收了几千个手下,不少进了锦衣卫,到他引起湖广民变被调回来,恐怕连他自己都闹不清谁是谁了,乱得紧,真若有事你也可以直接往他身上推,”金忠道,同为宫内大太监,他一直和陈奉不大对付,
“京师的南镇抚司本身就有研发督造武备一责,为父想你既然要弄大杀器,这个身份也许能用得上,不过用的时候你得切记,真去湖广千万别用勋阳的,更不能提陈奉,盖因陈奉在湖广民愤极大,反而会坏事,”
“多谢父亲,您老想得太周全了,正合我意。”
金忠又打开一个锦囊,取出一叠写满字的纸递过来,
“这个刘立源是凤阳义惠侯庶出子弟,早已失踪多年,但外人知晓此人的不多,这里面是全部资料你好好看看,义惠侯家世代经商,又素来低调,所以但用无妨,万一有人来查问,以刘家和为父的交情,为父更会第一时间知道,也好做些反应,”
义惠侯刘家张太岳自是知道,凤阳第一家族,当年太祖爷少年时就是给刘家放牛,被地主刘德百般欺凌,到父母死的时候却连葬身的一小块地都不肯给,最后还是刘德的哥哥刘继祖看不过眼,拿出一块地给太祖爷葬父,也因此得太祖爷厚报,赐其子孙后代世代为义惠侯永享富贵。
“这一套,不是假的,而是真的,”金忠说着又打开最后一个箱子,里面是一套褐衣白皮靴和尖帽,最上面是一面雕花的圆银牌,“隶属于为父名下的东缉事厂档头,手续回头我会帮你补齐,以备应急之需。”
“这张为父的名帖你也收好,如有需要你就拿出来用,一般的地方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