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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黑第14部分阅读(1/2)

    只有我们一家旅馆,但我们从来不接待没有预约过的客人。”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胖子见苗头不对,圆滑地赔上笑脸,“来,两位小兄弟,抽根烟。”

    “没看到禁烟标志吗?”阿布指指树干上的圆牌。

    “那不抽了,不抽了!”胖子连忙收起烟盒,一张照片从他的口袋里飘落,我和阿布不约而同地认出了照片上的人。

    竺晓凌。

    阿布一个箭步,抢先拾起了照片:“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她是我公司签的歌手。”

    我仔细端详起照片上的竺晓凌来,她戴着夸张的帽子,化了妆的脸光鲜靓丽,表情深邃地手握麦克风,背景是一排耀眼的聚光灯,光晕之外便是一片黑暗,和此时的树林一样。

    阿布用肘子捅捅我,意思是我信不信这个胖子讲的话。

    “你们认识她?”胖子走近一步,“我正找她呢,你们要是知道她在哪儿,我们公司一定会感谢两位小兄弟的。”

    “不认识。”阿布把照片丢还给他,拽着我往回走去。无论胖子如何恳求,阿布都面无表情地插上了门闩。

    我已经不记得那天是什么时候睡下的,但我记得那晚寒风刺骨,窗上的玻璃被拍得啪啪作响,如果有人在外头过夜,说不定会被冻死。

    也许是上天故意要赋予情人林传奇色彩,第二天下午,突然来了十多个警察,他们说是接到了报案信,匿名信中说长乐客栈里有人被杀了。

    警察把长乐客栈找遍了,除了我们四个人,连尸体的影子都没看见。

    在警察对竺晓凌身份查实的时候,我才知道昨晚的胖子没有撒谎,她确实是一个选秀节目的歌手。二十年前这种节目叫作歌唱比赛,要求要比现在的选秀严苛数倍。参加的歌手也会历经生理极限的考验,在训练和准备的过程中,竺晓凌因为过度使用嗓子,把自己给唱哑了。已将生命投入唱歌中去的竺晓凌受不了打击,一个人跑来情人林。来找竺晓凌的胖子,就是那个节目的负责人陈强。从我之后的调查中得知,陈强在歌唱比赛期间,私自为竺晓凌安排了商业演出,中饱私囊。频繁的演出活动,才是弄坏竺晓凌嗓子的罪魁祸首。陈强生怕竺晓凌把这件事公之于众,才会只身一人到情人林来找她。

    但就在我和阿布见到陈强的那晚之后,他也失踪了。

    他没有回到工作单位,搜查的警察也没有在树林里找到他的尸体,只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身上带了很多的钱,是用来收买竺晓凌的。

    当天下午,一个警察送来了另一封匿名信,信里写明了尸体所藏的地点。

    通过信里的提示,警察很快发现有人破坏了后庭枯井的锁,尸体可能被扔在了井里。

    奇怪的是,警察在井里只找到了那张竺晓凌的照片,那本是陈强的东西。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现。

    匿名信被怀疑成了恶作剧,如果信是从情人林边缘所设的信箱寄出,抵达警察局至少也要两天的时间。两天前,陈强还没有动身来到情人林,又怎能预知他的尸体会在枯井里呢?

    更困惑的事情是,长乐客栈里能寄出这封信的人,只有我、阿布、阿布的母亲以及竺晓凌。

    警察把我们的嫌疑一一排除,赶在天黑之前,返回了县城。

    在晚饭的桌上,阿布终于按捺不住,问我道:“左庶,你说昨晚那个胖子去哪儿了?会不会冻死在树林里呀?”

    “就算是这样,那张照片怎么会跑到井里去呢?”

    “我也不知道。”阿布挠挠头。

    “真的不知道吗?”我加重了语气。

    “你是在怀疑我?”阿布有点儿不开心,狠狠扒了口饭。

    “因为你骗了我。”

    “什么?”

    “庭院的那口井……”我话还没说完,竺晓凌走了进来,用一根手指指指我,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像是有什么话想单独对我说。

    我丢下醋意大浓的阿布,起身跟在竺晓凌的后面。

    付一样的房费,竺晓凌的房间却比我的大上一倍,阿布对她好过所有的客人,这种好通常伴随着爱慕之心。

    “请坐。”竺晓凌抚平一块皱皱的床单,开口对我说。

    “原来你可以说话?”我惊讶道。

    她用手指抵着嘴唇,示意我不要发出声音,轻轻走到房间门口,探头张望了几下,关上了门。这才放心地说道:“其实我前几天就可以说话了,嗓子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休养了一段时间,它自己就恢复了。都是陈强害得我这样的,所以我就急急他。”

    “呵呵!”我笑出声来,由衷地为她高兴。要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不能说话,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我今天发现了这个东西。”竺晓凌脸色一变,递给我一个皮夹。

    “这是陈强的皮夹。”我脱口而出。

    “你认识陈强?”竺晓凌诧异道。

    “我昨晚刚见过,所以记得。”我把昨晚遇见陈强的经过对她说了一遍,才打消了竺晓凌对我的猜疑。

    “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我发现竺晓凌现在手里的这个皮夹已经瘪塌塌了,表面有磨损的痕迹,还沾了些许泥土,上头有几个不太明显的深色圆点。

    “今天早上我在房间地上捡到的,是有人从房门下面的缝隙里塞进来的。”

    我把皮夹打开,平按在地上,它的厚度刚好穿过门下的缝隙。

    “警察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呢?”

    竺晓凌搓着手指:“一开始我没在意这件事,下午他们说陈强到情人林来了,而且还失踪了,我才想起这个皮夹像是他的。如果这时候我把皮夹交出去,反而会受到怀疑,毕竟我是这个旅馆里唯一有杀陈强动机的人。”

    旅馆门口传来喧闹声,我急忙开门出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是原本已经返程的警察又折了回来,他们在情人林里发现了陈强的尸体,他在一棵树上自杀了。

    我和竺晓凌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陈强一定不是自杀,那个拿走陈强所有钱,再把皮夹塞进她门缝的人才是凶手。

    我回望着呆若木鸡的阿布和总是藏在角落阴影中的他的母亲,心里暗想:

    这座旅馆里,竺晓凌不是唯一有杀陈强动机的人。

    chapter 4

    在死亡原因的定性上,警察还需要时间,所以我和竺晓凌被要求不允许离开长乐客栈。

    第二天起床后,我没有看见竺晓凌,只看见阿布和他母亲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她的房间,于是我就跟了过去。

    一走进房间,我就看见竺晓凌面色苍白,虚弱地躺在床上,阿布正在喂她吃东西,竺晓凌蹙眉躲闪着阿布伸过来的调羹。

    “这孩子病了,不肯吃药!”一旁阿布的母亲看见我,挤出一丝笑容说。

    竺晓凌向我投来求助的眼神,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刚想张口说话,阿布见缝插针地又举起了调羹。

    “还是我来喂她吧!”我伸手挡在了阿布和竺晓凌之间。

    竺晓凌也用力点起了头。

    阿布执拗地一动不动,阿布母亲见状,拍了拍他的后背:

    “阿布,让左先生喂吧!你陪我去修一下庭院枯井的锁架子。”

    我接过碗和调羹,阿布凶恶地瞪了我一眼,好像我和他从来都不认识一样。

    “怎么回事?这药很苦吗?”我闻了闻碗里的药,刚想尝一口。

    “不要喝!”竺晓凌一把拉住了我,摇了摇头。

    我将药全倒进了窗台的盆栽里。

    “吃了他们做的早饭,我就头晕不舒服,打算在床上躺一会儿,老板娘就进来让她儿子喂我吃药。”

    “有发烧吗?”

    “我不知道。你摸摸。”竺晓凌撩起刘海儿,露出额头。

    我极不自然地把手放在她额头上,迅速拿开了。

    “好像没有。”

    气氛好像变得尴尬起来,我努力寻找着话题,想打破这难耐的沉默。

    “你好像有点儿怕他们。”我用大拇指朝门外指了指。

    “总觉得他们母子俩有点儿奇怪,刚住进来的时候,我每天都会少东西,但是没过几天,这些东西又会回到我身边。”

    “会不会是你自己忘记放哪儿了?”我看了眼乱糟糟的房间,不信任地提问道。

    “不会,我记性很好。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你,你穿着灰色的上衣,黑色运动裤和白色球鞋,还主动和我打了招呼。”

    “你的意思是他们偷偷进你房间,拿走你的东西又放了回来?”我回忆起过去几天,竺晓凌不在房间的时候,阿布通常都出现在她身边的不远处,要不就是和我混在一起。

    会不会是阿布的母亲干的?

    “想想就恶心。”竺晓凌的房间里还有她的内衣和一些女性用品,如果被陌生人碰过,确实会很不舒服。

    “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年轻气盛的我,就这样没心没肺地说出了这句承诺。

    “你真是个可爱的人。”

    竺晓凌漂亮的明眸,闪耀出幸福的光芒。她温暖的身体贴近了我,我只觉脸颊发烫,闭起了眼睛。

    原以为她会献上一个难忘的吻,等来的却是一个轻轻的拥抱。

    就这样,竺晓凌成了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朋友。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朝夕相处的短暂三天里,我悉心照料着她,观察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微表情,以至于我往后诸如挠头皮、搓手等表达情绪的习惯动作,都是受她影响所致。

    感情有时就像一粒青春痘,放在脸上自觉丑陋,就算剧痛,还是忍不住会挤出血。待时光流逝,那些逢痘必挤的完美主义者弄得一脸疮疤,反而不管不顾的人没留下一丝岁月的印记,满面容光。

    三天以后,警察确认了陈强的死是自杀,好像是根据脖子上绳子的痕迹,法医可以区分出自杀和他杀。

    就在我兴冲冲得到可以回家的消息时,竺晓凌和阿布在情人林里自杀了,他们脖子上的勒痕和陈强的一模一样。只有情人才会在这片树林里一起自杀。

    竺晓凌随身携带的包里,还藏着从我这里偷去的钱。

    我离开时,最后看了眼旅馆的招牌,它在寒风中哆哆嗦嗦,就像丧子的老板娘,老态龙钟。

    来过这里的人,真的可以“长乐”吗?

    我成为一个侦探以来,从不愿记起在情人林那段日子里的点滴回忆,更不想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破案。尽管现在看来,这个案件疑点重重,可每当回忆片段闪过竺晓凌的影子时,我总是会忍不住去想:那天的拥抱是她真心的吗?如果是真心的,为什么和别人殉情呢?

    这时,就会有两个自己开始在心里打架。

    竺晓凌自杀的动机,被认定是失声后抑郁导致自杀,但我知道,这个动机不成立,她的声音恢复后,只在我面前开口说过话,我也无法去证明这件事情。

    重新回到情人林,当我踏进树林第一步的时候,那根缠绕在竺晓凌脖子上的粗绳,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我还记得那个绳结的名称——柴结。这种结主要用来绑紧及拖拉木材之类的物品,打这种结比较方便随意,但它必须受到拉力作用,否则就会松动脱落。但这种结对自杀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打柴结时需要在被捆的物体上缠绕,自杀者要在自己脖子上打出这种结是件很麻烦的事情,除非有人帮忙才行,或者说竺晓凌和阿布互相为对方打了柴结。由此也就产生了一个问题——

    一个大城市里娇生惯养的女孩,又怎会打这样的结呢?

    我强迫自己打断了回忆,拿出药瓶,用韩雨程面前的乌龙茶冲下了药丸,疼痛丝毫没有减缓,我把手插进上衣口袋,用力绷紧身子,待这阵痛感离去,我才松开了咬紧的牙齿,口腔里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不要紧吧?”我的举动让韩雨程有些不知所措。

    我摆摆手,又恢复了原样,问道:“你们刚才说,你们亲人自杀时打的结,也叫‘柴结’,对吗?”

    韩雨程和姚远不约而同地点起头来。

    我抑制不住挠头皮的动作,零星的头皮屑飘飘悠悠落在肩头的衣服上,零零落落,仿佛一片片柳絮般的白雪。

    柴结,也许就是破案的关键所在吧。

    chapter 5

    先环绕被捆绑物一圈,打一个单结,再将绳头缠在绳子本身,便形成了一个可伸缩绳圈大小的绳结了。

    我早已是个打柴结的高手。

    在长乐客栈中,我检查了所有捆扎或者和绳结有关的物品,发现没有一个打的是柴结。如果要杀人,凶手一定会打自己擅长的结,这么多年过去,阿布的母亲真的可以隐藏得那么深吗?

    当年写给警察的匿名信,正是出自我之手。

    可我举报的尸体并不是陈强的,而是阿布的父亲。那时候我对客房窗户下的那口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偷偷取了阿布母亲藏在柜台里的钥匙,一个人半夜打开了盖在井口上箱子的锁。起初只以为井里是长乐客栈的镇店之宝之类的宝物,打开后一看,一团衣物漂浮在井水上,仅仅凭着月光我看不清衣物下到底是不是具尸体。好奇心重的我,决定试探一下阿布和他的母亲。

    我和阿布关系一度甚好,从他那里知道他父亲出走时几乎没有带走任何衣物,就算是私奔,也不至于如此匆忙,说是被人追杀倒有可能。

    于是,我寄出了第一封匿名信,告知警察可能会有命案。

    我故意在吃饭的时候,问起了阿布父亲离家出走时候的衣着,阿布母亲明显紧张,回答得也是语无伦次。我看见她偷偷在柜台后检查井锁钥匙,因此肯定那口井里一定有问题。

    随后,我寄出了第二封信。

    谁知,警察在井里没有找到尸体,连我看见过的衣物都消失不见了。井水通常和地底的暗河相连,也许水位升降被暗流冲走?如此牵强的推断,只能说,大三时的自己,还很稚嫩。

    现在的我,成为韩雨程愿意托付信任的侦探,这源自情人林的重重谜团,使我成长为一个以破案为生的人。也许,是为了竺晓凌。

    我检查了韩雨程丈夫的所有行李,唯独有一件东西不知为何物。

    一捆色彩鲜艳的细绳,我拉了拉它,韧劲十足,承受一个成年人的体重也不成问题。

    我的病越发严重,吃药也起不到丝毫作用,我偷偷收起了这捆绳子,实在挨不住了,手头也有个能够结束自己的东西。

    阴郁的天气,阴郁的树林,所有东西都令人情绪低落,心也跟着变得阴郁起来。

    一阵爽朗的笑声回响起来,仿佛归天后的死者们释然开朗。

    客栈里响起老板娘的热络招呼声,我才知道,是有新的旅客来了。从声音判断,来的也是一男一女两位住客,女的声音高亢,显得很兴奋,男的声音低沉且少言寡语,似乎对女的无可奈何,两人的年纪也相差不少,没准儿又是一对婚外情的孽缘。

    “左庶,你和我们一块儿去浅竹内吗?”站在我门口的韩雨程,换了一套登山服。

    “浅竹内?”我瞪大了眼睛,虽然知道自己的眼睛总是惺忪无神。

    “我和姚远都想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要来这里自杀。听说浅竹内这个地方,从没有自杀者生还的记录。”

    浅竹内位于情人林的最深处,枝繁叶茂下的土地终日不见阳光,滋生出许多有毒气体,地底丰富的矿藏,会影响闯入者指南针的磁场,很容易就会在浅竹内迷了路。无论是探险者还是自杀者,总之没有人可以活着走出这片土地,连清理尸体的救援者,也不愿涉足半步,是名副其实的“死亡之地”。

    “你不怕和姚远也被当成殉情者吗?”我无意改变她的决定,但希望她想清楚后果。

    “真是这样,好歹也算和我丈夫扯平了。”韩雨程轻松笑道,可我看见她的眼角微微发亮。

    “开什么玩笑!”我大声说道。

    对生命不珍惜的态度,也许是触及了我被病痛折磨的神经,也许是白费了杨成森委托我的一片苦心,使我变得激动起来。

    我愤怒的表情令韩雨程不知所措,她转动脖子四下张望,想换个话题说说。

    “这是你打的结?”韩雨程突然看见了我手里的绳子。

    我迅速解开了自己打的柴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