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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黑第4部分阅读(1/2)

    商议治疗方案。

    惦记着案情和凌薇的老孟,耐不住急性子,跟医生打起了马虎眼:“医生,你看我的病你在查,我的案子我也在查,要不我们各查各的,谁先查出来就先办谁的,你看行吗?”

    没想到医生把脸一板:“如果你找死我没意见,但别拉高我们院的死亡率。”

    张积赶到时,被说得哑口无言的老孟铁青着脸,躺在病床上翻着一沓文稿。

    “你好点儿没有?你的病是不是挺严重的?脸色看起来怎么这么差?”

    “不是我脸色差,是让医生气的。”老孟一见张积,就连忙聊起案情来了,“我追的那小子一见警察就跑,没准就是那两起案件的凶手,你别忘了跟下去,一定要抓到那小子。”

    “已经开始搜查那小子的房间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头绪。”张积更关心的是老孟的病情,“你什么病?怎么会跑着跑着昏过去的?”

    “没事,你小子别大惊小怪的,小病一桩。”说着,老孟偷偷地把病历卡塞进了枕头下面。

    “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怕你住院,又没媳妇,到时候要我照顾你,就会耽误了查案。”

    “就你一个黄毛小子还照顾我?你省省吧,我看你连内裤都是你老妈帮你洗的吧!”老孟对于自己接班人的培养,有时会显得十分苛刻,越是他偏爱的年轻人,越是会得到他难以忍受的抨击。老孟自己清楚,他的病随时都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可凌薇还不知所踪,他绝对不能就此放弃。

    老孟的损人功力丝毫未减,张积也就放心了,乱成一团的线索就像只刺猬,让老虎都无从下爪。

    他把揣在怀里的验尸报告亮了出来,对老孟晃了两下:“别以为你躺医院里就算休假了,这案子你还得看看。”

    张积替老孟在背后垫起枕头,好让他靠坐在病床上。可验尸报告还没看完,孟大雷已经坐不住了,那张元气未复的脸上写满了惊叹号。

    之前两位死者的死因,都有着蹊跷的地方。第一位死者肋骨骨折,导致脾肾脏被刺破而亡。但疑点有两处,一处是经法医验尸,发现死者的肋骨在死前已经折断,从断处伤口的骨骼分析,他的肋骨骨折的时间至少比死亡时间早了一天。

    他真正的死因判定为,从一楼窗台翻下时,坠地时的外力造成已经骨折的肋骨戳穿内脏而死。另一处是在死者的血液里,发现了盐酸曲马多片的成分,这是一种能够麻痹中枢神经的止痛药,药效长达好几小时。

    这解释了为什么死者能忍受肋骨骨折后每一次呼吸所带来的剧痛,并且这样过了整整一天,而他的妻子丝毫没有察觉。

    第二位死者夏文彬的验尸报告上,死亡原因一栏填着:干性溺死。

    看着这四个字,孟大雷不禁支腮沉思起来。

    “什么叫干性溺死?”张积看孟大雷的反应,就知道这四个字里大有文章。

    孟大雷正了正身子,向张积解释道:“用大白话来说,干性溺死其实是一种猝死。死者在落入鱼缸的时候,受到冷水刺激的皮肤或者咽喉部,引起神经系统的反射或者痉挛,以前百~万\小!说的时候我记得这种情况有个专业术语,现在都忘光了……反正结果就是死者肺里还没灌满水,就因为心跳停止或者休克导致窒息死亡。”

    验尸报告推翻了孟大雷原本认为死者被人按入鱼缸中杀害的假设。要将一个清醒中的成年男子制伏在鱼缸中淹死,没有两个以上的健壮男人是难以办到的,况且以现场的情况来看,根本没有时间来实施犯罪。

    “如果是猝死,保安看到的那名在夏文彬办公室逗留了十五分钟的黑衣男子,就完全有足够时间杀人了。”张积只想到了其一,没想到其二。

    最重要的是,真要杀人,谁会想到用鱼缸来杀人?真有人会想出这么不切实际的杀人手法并实施吗?

    “你明天把第二位死者夏文彬办公室里的证物清单拿来给我,另外你再去找第一位死者唐泽森的妻子聊聊,问问她知不知道她丈夫死前的几天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过。”孟大雷碍于身体原因,跑腿的活儿只能让张积全包了。

    “你抓紧把病治好,我俩趁早把案子破了,我还准备请假去相亲呢。”

    “嘿!你小子懂不懂尊老爱幼?我都住院了你还催!是我的死活重要还是你那些个素未谋面的相亲女孩儿重要?”

    “我妈最重要。”

    “关你妈什么事?”

    “她就怕我像你一样打光棍,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着我们张家传宗接代的事情。”

    “我受不了了!你这忘恩负义的小子。”孟大雷捶胸顿足,故意做心绞痛状。

    “你别来这套,要是谁跟你提起凌薇,你跑得比我还快呢!”张积坏坏地笑道,“听说你昏倒的时候,还叫了人家的名字。”

    “你小子别造谣啊!”孟大雷推了张积一把,一张纸片从张积的口袋里滑落出来。

    “什么东西?”

    抖开纸片,孟大雷和张积两个脑袋凑在一块儿,看清了纸片上写的是“宁夜”两个字。

    “这是在上泰大厦办公室,死者的办公桌上那叠文稿的作者名字,我正准备去找他聊聊情况。”

    孟大雷睁大了眼睛,从张积手中夺过那沓文稿,仔细地阅读起来。他读了一会儿后,开始有选择性地只读描写命案的部分,最后他拿着其中的几页稿纸,问张积道:“你还记得前两个死者的死法吗?和这本书上写的如出一辙。”

    张积抓抓后脑勺:“可这就是现场桌子上的那份文稿啊!还没有出版呢!”

    孟大雷顷刻间有种被从天而降的物体砸中脑袋的感觉,不知结果是好是坏。手里边密密麻麻写满字的不是文稿,是两条人命被杀的原因。

    可这种感觉,孟大雷实在不懂得该如何向张积去表述。

    突然,病床边的仪器发出刺耳的蜂鸣声,像是在发出警报,而孟大雷毫无征兆地旧病复发,死命拽起胸前浅蓝色的病服来。

    “医生……医生……救命啊!”张积发疯般地跑向值班室。

    光洁如玉的医院大楼外,一位身着白色大褂、戴着大口罩的医生健步如飞,好像夜晚的急诊室里出了大事。

    但仔细一看,这名医生却是朝着医院大门外而去,茫茫夜幕下,他究竟要去哪里呢?

    白褂医生走出一段路,几辆黑色的轿车从身边经过,驶进他身后的医院,白褂医生警惕地扶了扶口罩低头赶路。

    走远之后,他回望轿车里的那些人安静地走进医院大楼,才从容地摘下口罩,露出孟大雷那张圆溜溜的脸蛋。

    孟大雷知道自己的心脏病,已经不适合刑警的工作了。病历卡上的那几个字,几乎宣判了他职业生涯的终结。与其说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职业修养,不如说是老孟对生活的寄托消失的恐惧。

    一个年近不惑的老刑警,没有婚姻,没有家庭观念,没有太多的社交娱乐,他只是日复一日地追查案子,每日在成沓的卷宗中醒来。

    当孟大雷看见自己的病历卡时,就能预计之后的常规流程。会有警局的领导前来探望,询问他的病情,并强烈要求他开刀治疗。开刀出院后,他会被安排到不痛不痒的文职工作上,从此与破案无缘,直到退休,碌碌无为。

    用孟大雷自己的话来说:这不是慢性自杀嘛!

    孟大雷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感到规律而有力的心跳,他自我安慰道:应该没什么事了。

    可谁都知道,他逃出院,是把命提在了手里。

    孟大雷自言自语:“就算要闲死我,至少也等我破了这个案吧!”

    当看到张积的纸条上写着“宁夜”这个名字时,他总算揪住了这几天来发生的案件的源头。在第二名死者夏文彬办公桌上的文稿,正是推理作家“宁夜”的最新作品。

    可近期接连发生的死亡案件,都与这本书上描写的极为相近。依老孟的看法,这本还在创作中的书,看过的人一定寥寥无几,假设死亡案件与此书有关,头号嫌疑犯就是本书的作者——宁夜。

    这是一个思维定式,是凶手的陷阱。就好比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理所当然,如此轻而易举推理出的结论,会是两起匪夷所思的命案的凶手所为吗?

    孟大雷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现在要查的不是宁夜,而是与本书相关的所有人员。他又信心百倍,完全不像一个刚经历生死的人。正是他的这份固执,才让张积愿意为他在医院里顶包。在这位年轻搭档的心里,孟大雷是他无法企及的事业高度,他的灵魂就像是为破案而生的。有这样一位前辈,才得以让张积干劲十足地想要去赶超他。

    孟大雷穿过马路到对面坐车,擦身而过的出租车上,坐着忧心忡忡的凌薇,她正襟危坐在后排座位上,没有发现车外就是她正要去探望的孟大雷。

    哈出的气,在玻璃上结了薄薄一层雾气,透出去看这个世界,犹如看待真相一般执迷不悟。

    护理病房里,几位年长的看起来像是领导的男人,正站在空空如也的床边,一个个脸色凝重,张积灰头土脸地立于病床另一边,看起来就像个参加葬礼的宾客。

    耳膜开始鼓胀出悲伤,凌薇鼻子一酸,差点儿就在病房门口失声哭出来。

    “你傻站在门口干吗呢?!”

    山姗在背后推了推凌薇的轮椅,凌薇忙扭过头,拭去眼角的泪花:“我刚到。”

    山姗也没多留意凌薇的表情,气呼呼地推着凌薇就往病房里走,边走边埋怨:“老孟也不知搞什么鬼,明明医生让他住院等着开刀,他却自己溜了,害得大家白跑一趟。”

    凌薇正听得一知半解,病房里一位领导的喉咙就响了起来:

    “小张,你说说老孟跑哪儿去了?”

    “我也不知道,他突然从床上起来,很用力地一把推开我,就往外跑,拦都拦不住。你看,我头上都起包了。”

    张积低头想让领导看看伤情,领导却不屑一顾。

    “你小子别跟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老孟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他真的推了你,你不撞额头,会撞到头顶心?我也是刑警出身,你小子扯谎也要讲究逻辑,所以说你破案没天赋,没事多跟老孟学着点儿。要知道老孟的心脏病可是会出人命的,他万一出点儿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领导走后,凌薇问张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电话里不是说老孟病危了吗?”

    张积叹了口气:“老孟发现新线索,非要让我把他弄出去调查,说他开了刀之后就再……再也……”张积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再什么再?快说啊!”山姗敦促道。

    “他说他以后再也办不了案子了,他现在的身体只能靠静养。这一次,就是他破的最后一个案子。”

    淡淡的伤感在三个人心头萦绕,像是在送别一位将要远行的老友,头一次感受到老孟不显山露水的真感情。

    “还真看不出,老孟这人挺有风骨。”山姗缓和了一下气氛,“这么晚了,我们一起去吃消夜吧!”

    这时,进来一位高挑儿的女护士,看见山姗后惊讶道:“怎么是你?”

    “你们认识?”张积把头伸到了两人之间。

    “嗯,嗯!算认识吧!”山姗闪烁其词,突然变得有些不对劲儿。

    护士似乎没有发现山姗虎着脸不愿多说下去的情绪,热情地说着:“你忘了拿走你男朋友的东西了,我一直替你保存着……”

    “没事!”山姗粗暴地打断了护士,故作不认识想要走。

    “哎……哎……戒指还给你。”护士拦下了她,硬是将一枚戒指塞进山姗手里。

    山姗紧紧握着那枚戒指,不愿让在场的人看见它,不再理睬护士,脸色难看地推着凌薇往外走。

    凌薇扭头看了看那位护士——写满震惊与诧异的脸是如此熟悉,她记得这位护士在她车祸后入院治疗时,是男朋友蒋博文的专职护士,虽然凌薇和她互不相识,可因为她出众的身材,凌薇对她记忆犹新。

    她又怎么会认识山姗呢?山姗从来没有同凌薇提起过自己有男朋友,而且为什么这位护士要把她男朋友的戒指交给山珊呢?是她男朋友不能来医院了吗?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难道那通电话是她打的?

    车祸前的景象犹在眼前,凌薇后腰眼的旧伤,开始和记忆一同放肆地痛了起来。

    奥地利的蜜月行程,是凌薇在心里为自己的婚姻定下的最后考量,她希望以这次旅行作为一次试婚。

    在车祸中去世的凌薇前男友蒋博文,是一位出身不凡、家境富足的阔家少爷。大约一年半以前,凌薇一个人去电影院,身边座位上的陌生人正是蒋博文。两个人因为使用了同一种品牌的香水,互相吸引并且交谈起来。电影结束散场时,蒋博文提出与凌薇约会的要求,但借口有点儿烂。

    “刚才的电影我没太看懂,你能不能再给我说说?”

    看着凌薇吃惊的表情,蒋博文笑道:“别怕,我请你吃饭,边吃边说。”

    回想起来,凌薇已经不记得那部电影究竟说的是什么内容了。这一天,蒋博文毫无预兆地闯入了凌薇的世界。

    发生车祸前一个月,凌薇发现蒋博文身上有了其他女人的香水味,有意无意地发现蒋博文总爱删除每天的短信和通话记录,凌薇没有闹性子耍脾气,她试着冷静地问自己,还要不要和这个男人待在一起的时候,蒋博文拿出了订婚戒指和预定的奥地利蜜月行程。

    在凌薇踌躇不决的时候,蒋博文给了她最大的承诺。

    “和你比起来,我什么都愿意放弃。”

    如果我能在这次旅行中得到我想要的信任,我就答应他。

    凌薇打消了之前的种种猜忌,这样想道。

    无情的车祸就像一场龙卷风,把凌薇所有复杂的情感全都吹走,在狂乱的心头只留下破败不堪的伤痛和苦苦的回忆。

    医院护士给山姗的那枚戒指,让凌薇的那份猜忌心重新回到体内。

    和山姗相处这么多年,凌薇从没听说过山姗有男朋友的事情,山姗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

    只有一种可能。

    印象中,蒋博文和山姗应该从未见过面,凌薇思索着山姗和蒋博文生活中的交集,也许是蒋博文送自己上下班的时候,和山姗勾搭上的?这样想来,自己每次去上班的时候,蒋博文不是正好在门口接下班的山姗吗?

    能在电影院里轻易搭讪自己的蒋博文,依靠他的谈吐举止,想要花言巧语哄骗稚嫩的山姗,并不是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凌薇不敢再往下想,可内心又有股力量驱使她走向答案,她呆坐在病房门外,并肩走去的张积和山姗回头招呼她:“凌薇,快走啊!”

    “对不起。”凌薇轻声说道。只要有人使用稍加责备的语气,凌薇总会无条件地道歉,这种自卑感成了凌薇出院后难以治愈的伤口。

    张积刚想走回去帮着凌薇推轮椅,手机突然响了,是局里来的电话,于是走远几步,接起电话。

    电话里通知张积,孟大雷追捕的那名嫌犯已经落网,并且在风行快递公司的后院里,找到了有价值的线索,希望张积立刻归队。

    “夜宵看来是吃不成了,我还是先送你们回去吧!”张积无奈地晃晃手里的电话,推起凌薇的轮椅。

    “这么晚了还要出任务!谁要是做了你们刑警的老婆,新婚也只能独守空房了。”山姗妩媚地将手伸进头发里,扶着半边脸,调侃着张积。

    张积痴痴地笑了起来:“所以至今我和老孟都还是光棍,不过我仍在努力……”

    “努力什么?”山姗睁大眼睛问。

    张积羞于把自己相亲的事说出来,脑筋一转,说:“我正努力让凌薇小姐成为大嫂……”

    “原来是这样呀!”山姗来了兴致,“凌薇,这事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呀!”

    “张积警官,请你不要乱说。”凌薇正色道,没有一点儿要开玩笑的意思。

    山姗想过来拉拉她,缓和下气氛,凌薇不解风情地避开了。

    “对不起,我先走了。”

    张积想搭一把手,但遭到凌薇拒绝,倔强地独自滚起轮椅而去。

    “今天凌薇小姐有些不对劲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