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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曹罗共战将 蛇龙并无存(2/2)


    “让百金於我,岂不情义?”

    曹斐拨马,挺槊来斗。罗荡是步将,骑战非其长,跳下马,拔刀格挡。

    麴硕赶忙喝止。令狐奉亲把他俩分开,一边按住一手,心道:“二将争强,鹰犬可用也!”哈哈笑道,“你两个共为我军中战将,存住力气,待攻城时候再用。”

    转回军中,令狐奉叫宰羊烧肉,大饱兵士,然后令诸部休整。

    次日凌晨。

    中军的鼓声擂响,三通未毕,将校们已然齐集。令狐奉分别给他们下达了具体的作战命令。将校们领命,继而各归本部,树立本部军旗,聚兵列队,准备奔赴战区。

    各部聚集好,出营将斗的时候,天微微亮了。

    莘迩、贾珍两部先出。

    两部俱有胡骑四千余,莘迩略作巡视,便统带他们从主营出来,驰向东、西苑城。贾珍亦带着另两部胡骑前往北、中城间。

    令狐奉已经侦知令狐邕在王宫,也就是被北城包含在内的南城里边,擒贼擒王,故此他的作战部署是主攻北城。野战是骑兵的天下,攻城则是步卒的主场,他把骑兵布置在北城的外围,尤其是北、西两面,作策应和堵截,把步卒则全部布置在了地势开阔的东面,由此发起进攻。

    晨风寒冷,莘迩在铠甲外穿了件黑袍。本朝火德,尚赤,他本想穿红袍的,却被阿丑劝止,说太显眼了。说得有理。战场险境,一次就够了,莘迩可不想再来一次,便改穿了此衣。

    西苑城的住民少,分了千余骑去。

    莘迩自领余下的胡骑们来到东苑城,令道:“散开了围住,不许有人出来。”

    命秃连樊选了百数大嗓门、会唐话的胡牧,绕城奔行,向城内宣告:郭白驹、索重兵败,富平公今攻王都,只杀昏主,城内人只要不出来,便可无事。

    郭白驹、索重兵败的事情,东、西苑城的百姓已经听说;现下围攻北城的兵士中,不少是他们的家人,因此,城中尽管骚动,然而没有人出来救援北城。有两个忠心的官员,打算组织人手出援,尚未集结起几个人,即反而被居民杀掉了。

    两城既然无事,莘迩有了余暇观战。他登到高处,远望之。

    遥见北城外,步卒的调动部署已经完成,听不清鼓声,可以听到将士们的嘈杂声。

    降卒的步卒不到四千,麴部的步卒也不到四千,两下共计七千余人,朝向东城门,组成了四个方阵。此时,四个方阵的中前方,大约两千来人,又组成了两个窄长的阵型,两阵间隔二三十步,朝护城河去。莘迩心道:“开始用降卒驱赶胡牧填河了。”

    令狐奉许诺降卒,打下王都后,悉释其士籍,那么在这场仗中,当然便要“物尽其用”,使用他们来打前锋;而降卒到底是受过训练的兵士,也不能轻易让他们送死,所以,令狐奉留了些胡牧,使之专责填平护城河。那往河边去的两阵,头前的即是胡牧,后边的是降卒甲士。

    城上矢如雨下。

    胡牧没有铠甲,被强弩射倒一片,有的抛下土袋,掉头往后跑。督阵的降卒甲士撑盾引弦,也攒射之。降卒离胡牧近,他们箭矢的杀伤力更强。胡牧后退无路,只好折返。

    护城河又宽又深,来回数趟,千余胡牧死伤近半,河道犹未填平。

    令狐奉可能是等不及了,莘迩看到数骑从中军驰到前阵,应是传下了他新的军令。不多时,在降卒甲士的威胁下,胡牧们不再仅以土袋填河了,并抬起同伴的尸体,亦丢入河中。随之,降卒甲士弓矢大放,把余下的胡牧尽数杀掉,举盾自卫趋前,把他们的尸体也都推入河里。

    莘迩回看秃连樊、乞大力、兰宝掌等,他们都是面如土色,显是被同族的下场吓到了。吓到又能如何?哗变万万无胆。最多能作的,只有庆幸死的那些不是他们。

    护城河终於被填平了。

    四个方阵军旗摇动,鼓声大作,兵士们扛起云梯,冲向城下。

    放置在远处的投石机,往城头掷石块。

    兵法云:十则围之。

    大凡攻城战,因敌有城墙、防具为用,天然占据优势,故此只有当兵马十倍於敌的时候,仗才好打。令狐奉的步卒只有七千余,与守军的人数差不多,兼之他军中没有多少大型的攻城器械,如云梯、投石机等物还是在泽边时临时赶制的,因而虽是士气高昂,打起来也很艰难。

    上次的漠上激战,是莘迩初次经历的大规模野战;此回攻打王都,是他初次经历的攻城战。从早上到午时,他站着看了半天,全神贯注的,丝毫不觉累。

    奉军的步卒,发起了四次千人左右的攀城进攻,一次没能成功。

    莘迩分不出谁是曹斐,谁是罗荡,只看到於两次进展最大的攻势中,相继共四五支小部队离城头最近,可终了要么被滚油打退,要么为飞钩捕获,旋被守军杀掉,枭其首级,投於城下。

    令狐奉鸣金收兵。

    兵士饱餐,作些休息,下午继续进攻。

    城下已积尸数百。

    从对战斗血腥的震惊,莘迩的情绪渐转焦急,心道:“郭奣为何还不发动?”

    虽因有令狐奉的旧部在郡县响应,不必忧虑外地的勤王之师,可如果久战不下,势必影响士气,拖延如久,恐怕伤亡会很大。

    郭奣有他的难处。守卒中确有他的信徒,因非主将的亲信,却不能接近城门。

    好在他有备策。就在令狐奉也渐渐焦急起来时,城中腾起了黑烟。原来是祆教的徒众用了半天的时间,总算避开城内的戒严,聚集成势,於是杀出里外,乱放起火来。

    城外攻势猛烈,城内突然火起。

    守卒本就缺少斗志,即时大乱。不到两刻钟,城门打开。守城的主将降了。

    攻城的奉军兵士欢声雷动,诸部争进。

    莘迩放下心来,笑与兰宝掌等说道:“主上的大事成了!”

    “那是谁?叛变了,投敌去的么?”

    顺兰宝掌的指向,莘迩见城外的一支部队,约七八十人,在一将的带领下,挥刀乱砍,凶悍地打散了往城中拥入的兵士们,后来居上,当先冲入了城中。

    如果前边攻城的时候,莘迩分不出谁是曹斐、谁是罗荡,现在他至少能认出曹斐了。

    “不是投敌,是在争百金。”

    北城已破,中城没怎么打,就也降了。莘迩急切地想赶去北城,可没有军令,只能在东苑城外等待。直到入夜,令狐奉的军令才至,命他留部暂包围苑城,叫他自往北城外相见。

    莘迩驰至北城,在城外见到了令狐奉。

    数百步骑甲士各擎火把,照亮周边。麴硕、傅乔等随从在侧。两具尸体摆在地上。令狐奉跨踞骑上,揽缰睥睨,见莘迩来到,使马鞭点点那两具尸体,问道:“阿瓜,识之乎?”

    一个是郭奣;另一个高冠绫袍,穿的王者衣冠,是令狐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