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给我吃了。”点点小声说。
沐青梨看着她的小脸,心中苦笑,买好吃的就是好,小孩子只会这样分辨,哪会看大人那冰凉的眼神呢?
“不过,我害怕奶奶。”点点又说。
“不怕,我们和爷爷回家住。”沐青梨抱紧她,紧紧地拉住了她的小手。
她不怕古夏岚,她怕古夏岚把点点抢走,让她独自承受痛苦。她也从不怕生活辛苦,只怕生活残忍到连家人都要从她身边全部夺走。
手术一直持续了近六多小时。
沐青梨也像死了一回一样,沐刚推出来的时候,她的心猛地一窜,飞扑过去,从手术实验室大门的窗口往里看沐刚的样子,那惨白的脸色,惨白的嘴唇,手背上一块青紫。
担架车会从里面的电梯,直接送进重症监护室,不从这道门出来。
闪着冰凉光泽的不锈钢门缓缓打开,医生出来了,拿手帕擦着额上的汗,疲惫地说:
“沐先生的情况有些复杂,脑中的血管很细,缝合困难,不过还算成功,要看这几天的情况。”
“谢谢。”沐青梨连连点头。
“沐先生先送重症监护室,你们今天还不能进去,不过你们放心,情况还是不错的。”
“好。”沐青梨又连连点头,小声问:“那血浆的事……”
“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医生点点头,大步走开。
沐青梨虚脱了,脚下一软,往后退了两步。丁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低低地说:“没事了,我送你们回去休息。”
“我回去了。”姑姑看也不看沐青梨,摆摆手,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
沐青梨嘴唇颤了颤,想叫她,却没能叫出来。
“青梨……”刘东升想安慰她,可嘴太笨,也说不出什么来。
“哥……我怎么办呢?”沐青梨仰头看他,哑声问。
“到底怎么了?”丁晟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问。
沐青梨扭头看着他,看着看着,眼前就成了鲜红的血色,人往前栽去。
“妈妈……”点点的尖叫声穿透耳膜……
————————————莫颜汐:《抢婚总裁太重口》————————————
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整个人像被重物碾过一样,手机铃声在耳边不停地响,吵得她不得安宁。
她慢慢睁开眼睛,只见手机就摆在枕边,而门关着,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手机屏幕的亮光不停地闪动。
她摸到手机,看到上面来自国外的号码提示,呆了一会儿,才接听。
“青梨,怎么不接电|话,怎么没回家,你家里也没人?”季容越一连串问题丢过来,沐青梨就像没听到一样,只是握着手机,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食指上采血扎过的小红点还在,提示着她是多么不应该的存在,多么伤害沐刚的存在。
“青梨,你醒了?”丁晟推门进来,打开了灯,点点跟在他的身后,也快步跑过来,扑到了她的身上。
沐青梨眨眨眼睛,才发现这不是她家,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我在哪里啊?”她放下手机,小声问。
“在我家,你先接电|话。”丁晟指指她的手机。
沐青梨把手机贴到耳边,听到季容越微微不悦的声音:“怎么去他家了?”
“我不知道,你回来再说。”沐青梨无力解释,挂断了电|话,把手伸给点点。
“妈妈。”点点爬到床上来,钻进她的怀里。
软软的小身体让她重新有了点精神,她低头亲吻了一下点点的头发,小声说:“有没有调皮吵丁叔叔。”
“没有,丁叔叔在教我画小兔子。”点点乖巧地说。
沐青梨点点头,又拿起手机看,季容越打了四个电|话,萧陌打了五个,她放开手机,小声说:“丁晟有东西吃吗?我饿了。”
“起来吃吧,衣柜里有女装,是我设计的成品,没人穿过,我也不好给你换衣服。”丁晟指指衣柜,转身出去。
沐青梨下了床,慢步走到衣柜边,拉开一看,里面全是紫色的,深深浅浅的紫色,像看不到边际的忧伤的薰衣草的花。
她随手拿了件浅紫色毛呢小上装,再拿了条裤子,换上,尺寸还刚刚好。
点点乖乖地在一边等她,然后拉着她的手指,跟她出去。
这房子的装修简单到了几乎空旷的地步,客厅和餐厅全部打通,客厅显得极大,可这么大的面积,只有两间卧房,可能也改过了。
落地的大窗,前面铺着一张厚厚的垫子,躺在上面,就能看到外面的星光月光,还有对面大楼繁华的灯火。
没有沙发,没有茶几,只有一组高抵天花板的酒柜,全是葡萄酒,水晶杯倒悬下来,灯光落在酒杯上,晶莹的光往四处射开。
墙上镶嵌着偌大的电视机,正在放动画片音乐,地上散落着画笔和白纸,看来两个人刚刚是席地而坐,画画看电视。
她弯腰捡起一张,点点画的三只小兔子都有大大的眼睛,有一只有胡子,有一只穿裙子,有一只爪子里举着一块饼干,这是她、爷爷,还有点点自己,她并没有把季容越画上去。时间太短,还不足以让点点把对季容越的感情浓厚到和爷爷、沐青梨相提并论。没有季容越可以,没有爷爷和沐青梨是绝对不行的。
“吃吧。”丁晟端着一只小锅出来了。
“方便面吗?”沐青梨犹豫了一下,小声问。
“我没那么抠门,是西红柿牛肉煮刀削面,我自己做的。”他把小锅给沐青梨,在一边的地上坐下,拿起画笔,继续在纸上画画。
沐青梨端着小紫砂锅,盘腿坐下来,揭开盖儿,一股浓郁诱|人的香扑面而来,大片的肉牛煮得烂烂的,西红柿和面片就浸在浓浓的汤里。
她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好厨艺,可惜胃口不佳,慢吞吞地吃,就像她常常嘲笑的那些娇小姐阔太太们一样,用数米粒的方式,慢慢地拖延时光。
不过人家那叫吃得优雅,她这叫吃得沉重。
丁晟看了看她,低声说:“我和医院联络过了,伯父晚上的情况还算稳定,安全渡过今明两天,基本上就没事了。季容越请的是权威专家,在他手里延长数年生命的例子很多。”
“爷爷会好的。”点点抓着画笔,在纸上又画了只小兔子,再画了一双翅膀,小声说:“天使会照顾我的好爷爷。”
沐青梨摸摸她的小脑袋,沉默着。
手机又响了,是萧陌打来的,语气匆匆。
“你在哪里,我来接你。他明天可能赶不回来,情况很糟糕,季老太爷突然脑溢血倒下了,可能拖过不今晚,一旦今天晚上没撑过去,就不知道什么才能赶回来。”
沐青梨没出声,死亡是太沉重的话题了,她真害怕听这种事。
“你说话啊,我来接你,算了,让丁晟接听。”萧陌又催她。
“不用了,我回家去。”沐青梨小声说,她这时候不想看到古夏岚冷冰冰的眼神。
“不行,他交待我了,你赶紧把手机给他。”萧陌语气很硬。
“可我真不想去他家,萧陌,你就说接到我了,我回家去睡了。”沐青梨无力地说。
“那怎么行,再不成,你到我家里来。”萧陌的话里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沐青梨实在头疼,无力争执,便小声说:“萧陌,我快头疼死了,明天好吗?你总不会觉得,我住在丁晟这里,就会和他睡一张床去了吧?”
“胡说什么呢……”萧陌语塞,沉吟片刻,又说:“你不想走也行,你告诉我个地址,明天接你去医院总行吧。”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挂了。”沐青梨挂掉了,远远地把手机丢开,继续吃面。
丁晟的笔在纸上快速画了几笔,递到她的面前,纸上是她的卡通模样,瓜子脸,大眼睛,一滴泪悬在眼角。
“快吃,吃了洗个澡,继续睡,我回房睡觉了。”丁晟拍拍她的肩,低声说。
沐青梨点点头,看着他回了房间,勉强又吃了几口,去厨房里洗小锅。厨房很大,里面的一切都比客厅繁锁精致,收得整洁、干净。
实木的整体厨柜,刀具和厨具一看就是高档货,水槽洗得锃亮。
她洗了小锅,抱点点回房去,点点困得直打哈欠,小手在眼睛上不停地揉。
把她放到地上,推开门,她才仔细看清了这房间。
房间很大,和她想像的一样,确实是把两间房合成了一间,这里面也只有一张大床丢在屋子正中间,有一整面墙是玻璃窗,有一整面墙是衣柜,柜门关紧了,是一整幅画,薰衣草花海。
这里没有任何有关工作方面的东西,没有公司里随处可见的pu烤瓷模特、没有各种内|衣、没有床头柜,没有她想像中的设计师家里应该有的一切,就是两个字,空旷!
床上也是紫色的床具,推开浴室的门,墙、天花板、地板,浴缸全是深紫色。
要么是懒到家,懒得配色,所以喜欢简单,要么就是太喜欢这种颜色了。
“想洗澡,壁柜里有新毛巾。”他的声音非常清晰地从隔壁传来。
“你能听到声音?”沐青梨怔了一下,随后响起叩墙的声音,居然是板壁墙!不对,可能是嵌入式衣柜!
她尴尬了,可不想让他听到半点声响!
“客厅那边还有个独立卫生间。”他又说。
“你快睡吧,难道就一直站在墙边听吗?”沐青梨傻眼了。
“哦。”他淡淡应声,脚步声清晰地远去。
“妈妈,我困了。”点点在身后叫她。
沐青梨拧开水,给点点洗了脸,抱她去床上睡。吃了那锅削面,血管里血有了点温度,她想,总得撑着,去装着不知道血型的事,不然让爸爸多难受……她怎么就可以不是爸爸的女儿呢?这么好的爸爸,为什么就不是她的亲生爸爸呢?
姑姑的话,她是相信的。这些年姑姑一直很帮衬爸爸,她自己也就一千多块的退休工资,还常被儿媳妇收走了,她总去公园捡废品,或者做和些孩子们穿的小虎头布鞋去卖,攒上几百块钱,再悄悄给爸爸送来,这几年,她也常常帮着照顾点点,只是儿媳妇太厉害,她是虽有心而为不足。
所以姑姑是好姑姑,是那个女人太坏了!
沐青梨又流泪了,悄悄爬起来,坐到客厅的垫子上去哭。
她不想觉得自己可怜,从来都不想,可这时候又真的觉得自己可怜。上天很残忍,总这样一次一次地来锤打她的心,她又不想当女皇,何必给她这些筋骨和灵魂上的折磨呢?她只想当个普通的女人,嫁个情投意合的男人,带着可爱的宝宝,照顾慈祥的爸爸,一辈子……
她多想季容越此时能在身边啊,可是,他在遥远的世界彼岸,隔着千万重的山,千万重的水……
她又多想问问那个郭晓琴的女人啊,到底是为什么要生下她,赋予她如此艰难、并且不光彩的身世……
丁晟从房间里出来,看着她缩成一团的纤瘦背影,僵直地站了好一会儿,慢慢地走过去,跪坐在她身后,把她轻轻地往后一揽。
她像被电打到一样,赶紧一挣,双手在脸上胡乱抹了,小声说:“我吵到你了吗?”
“青梨,季容越为什么不留在这里陪你?”丁晟跪坐在她身后,看着她被月光镀上一层凉光的脸,忍不住问。
沐青梨和他对望了片刻,手背在脸上又抹了一把,轻声说:“古夏岚很讨厌我,我估计我和他很难……”
“讨厌?”丁晟的脸色沉了沉,不悦地说:“她凭什么讨厌?她欺负你?季容越不管?”
“她太聪明了,在季容越面前对我和点点很友善,很大方,还积极地筹备婚礼,可是……我怎么和季容越说?倒显得我是小人。”沐青梨吸吸鼻子,挥挥手,小声说:“不说这个了,烦心事这么多,这还不是最打击人的……”
丁晟往前挪了点,盘着腿,和她并肩坐着,看着外面的星光,低声说:“青梨,你值得拥有一切最好的,不要委屈自己,不要一味忍让……”
“不是,丁晟,你知道吗,最难受的事不是忍让,而是你想忍、都不知道到底在忍什么,在忍谁,这种委屈都没没,办法说。”沐青梨摇摇头,哽咽了一下。
若今天是季容越在她身边,她一定俯在他的怀里,可是她又能向他说这样的话吗?
“会好的。”丁晟抬起手臂,本想揽住她,想了想,又只落在她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低声说:“我给你倒一点葡萄酒,你喝了好好睡。”
“不喝酒,明天还要早点去医院。”
“去得早,他也在病房里,去得晚,他也在病房里,你进不去,还是好好休息一晚,才有精力应付这些事。”丁晟跳起来,垫子震了几下。
她扭头看,他站在酒柜边,选了一支,利落地打开,取下一只高脚杯,倒了一小杯,顿时满房间都是这微涩的甜香。
她低眼看着酒杯里浓艳的酒液,想了想,一仰头,喝光了。
丁晟看着她,心脏里装的那汪柔软的水,轻轻地晃动起来,渐渐地,又掀起了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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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刚的情况很稳定,第二天下午,沐青梨被许可换上消毒服进去看他。各种仪器管子摆在床边,沐青梨一看心里就揪得痛。
沐刚醒了,眼皮子颤着,眼珠子跟着她的动作走,又挪动着看大门的方向。
“没让点点来,怕她吵。”沐青梨赶紧解释,弯着腰,小心地摸他的手背。姑姑在气头上,不接她电话,当然不肯照顾点点了,丁晟今天带她去公司了。至于那位奶奶,一直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她也不会自已打过去自讨没趣。
沐刚眨眨眼睛,又看门边的方向,沐青梨想了想,又说:“姑姑晚上有事呢。”
他还是眨眼睛,还是看,沐青梨这才明白,是在看季容越呢!
“他爷爷出事了,可能就是这两天的事,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所以赶回去了。”
沐刚这才闭了闭眼睛,示意知道了。
“我和他很好,点点也好,就等你早点好了,我们能选日子结婚,爸,你快点好起来,你还没看过他家的房子呢,有很大的花园,还有游泳池,他还有游轮的生意,你好了,就带你上去玩,周游世界。”沐青梨轻轻拉住了他的手指,忍着眼泪,轻轻地说。
她看着这样养育拉扯自己长大的男人,他背负了这么多年的煎熬,却从未抱怨过,他一直在郭晓琴,等那个永远不可能再回来的女人,当初他跪在那些人面前,为她求来捐助的时候,心是在淌血的吧?
“别哭。”他拉拉沐青梨的手指,虚弱地说:“都好的。”
“嗯,都好的。”沐青梨用力点头,泪水大颗地滴在蓝色的被子上。
“回去,休息……”他动了动手指,眼睛双闭上了。
沐青梨捧着他的手指,跪下去,在自己的脸上贴了贴,哭着说:“爸,我要给你最好的一切,我发誓,一定给你最好的一切……”
“嗨……快别这样,病人不能激动。”护士眼看心脏监护的仪器波动大了,赶紧劝沐青梨出去。
沐青梨掩着嘴快步走,身后,沐刚小小声地说:“你是我最好的一切……”
沐青梨扭头看了一眼,快步奔出去。
萧陌就在外面站着,见她这样哭着出来,双手扶着她的肩,低声说:“怎么哭成这样?医生不行吗?转美国去吧?”
沐青梨没想到他会来,摇摇头,推开他的手往前走。
“我来接你。”萧陌跟在她身后,低声说。
“丁晟会来接我。”沐青梨还是摇摇头。
“哦,我从他那里把点点接回来了,就在车里等我们。你和我说说,怎么就不愿意去他家住,小姨不是挺好吗?”萧陌不解地问。
“我怕我哭哭啼啼,吵着她休息。”沐青梨沉默几秒,小声说。
“嗨,什么破理由,各睡各的房,傻瓜。”他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低声说:“得,我最看不得女人哭了,送你回你的家。季容越今天赶不回来,季家出事了,老爷子病情很不稳定,一大家子人都看着季容越,只怕他比你还想哭。”
“出了什么事?”沐青梨小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