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后面,有些感慨的说道:“今天你很来劲啊。”
他总不能跟老婆说:你刚刚好骚啊。
那样太羞辱人了。
“阿郎那篇《阿房宫赋》,妾身看了,真是气壮山河。”
她翻了个身,趴在高伯逸身上,黑暗之中,一双大眼睛借着月光,柔情似水的看着高伯逸说道:“阿郎的心思,都在那篇文章里了。”
“妾身从这份邸报里面,我看到了和过去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东西?”高伯逸好奇问道。
“王朝气象!”
李沐檀一字一字的说道。
高伯逸心头一震,果然,最了解自己的,往往就是枕边人。要不怎么说枕头风很厉害呢。
“阿郎接下来,还会有动作吧?这篇邸报,感觉只是一个引子而已。”
“确实如此。”
高伯逸将李沐檀按在床上,自己则是套了件袍子,坐了起来,看着窗外的明月。
“接下来,就是新年的京查。凡是不会背《阿房宫赋》的人,全部刷掉,进入备选官员的名单。”高伯逸开玩笑似的说道。
哈?还能这么操作?
李沐檀被高伯逸的无耻给震惊了。
“不好好背我写的文章,就是不把我放在心里。不把我放在心里的大臣,就很有可能会成为跟我作对的人。让这些人从原来的位置上下来,好好反省一下,也没什么不对吧?”
这话说得霸气外露,理所当然。不过李沐檀听着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味。
他喵的,这不就是党同伐异么?跟赵高的指鹿为马差别不大啊!
说得那么义正言辞啊!真是有点没脸没皮。
似乎察觉到妻子内心的鄙夷,高伯逸在她身上乱摸一阵问道:“当初高洋要是让你侍寝,你可以不去么?假如你没有嫁给我的话。”
那自然是不行的。
李祖娥的姐姐李祖猗就是个最明显的例子。
而且高洋是先弄死她老公元昂,然后在灵堂上强行奸污了李祖猗。李祖娥会被高伯逸勾搭上手,很大程度是因为这件事让她对高洋失望透顶。
李沐檀沉默以对,不过这本身就是一种回答了。她要是不侍寝,高洋就会杀她爹李祖升!
她还能不去?
“所以说了,我现在让他们背《阿房宫赋》,他们也不敢不背。这就叫降维打击!这个权力,都是我从战场上赢回来的。战场上他们得不到的东西,回到邺城,也一定得不到!”
说这话的时候,高伯逸霸气十足,丝毫不掩饰他对于权势的渴望。
赵高当年的指鹿为马,就是要看看谁不听自己的话。但是高伯逸没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低级。所以这件事,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民贵君轻么?”
李沐檀试着问道。
高伯逸握着她的小手说道:“这只是一种说法罢了。你明明知道不可能做到民贵君轻,却为什么还要提这个呢?
因为上位者就是国家的表率。如果上位者都把百姓当草芥一般,那么上行下效,下面的人,只会更加猖獗,在视线看不到的角落里,胡作非为。
而他们却不会承担任何后果,那些仇恨,都会转移到你头上。
谁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君王断然没有为臣子背锅的道理。”
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对于君主与百姓的关系,高伯逸思考了很多。他当然不能大喊“英特纳雄耐尔”,或者说什么“闯王来了不纳粮”。
如果那样,王莽的例子就殷鉴不远。
君主和自耕农,乃是天然的盟友,或者说,自耕农为任何朝代的君主提供了衣食住行所需要的一切。
乃是真正的衣食父母。民贵君轻,这里的民,说的就是自耕农。
所以说,一个政权开国的时候,就会强力推行均田制,大力提高自耕农的数量。这样国家的赋税就有保证。
民贵君轻,皇帝要供着自己的衣食父母,这么说当然没错!
可是皇帝的旨意,是需要通过官僚系统,传递到最下面的农民那里。这其间要经过多少个层次,简直不可想象!
而官僚系统的背后,往往是世家大族。世家大族跟自耕农,却又是死敌关系!世家大族希望将所有自耕农都变成旗下的佃户,并且天然性的扩张,这个过程,就是国家走向衰败的过程。
哪怕后世强如阿妹你看,也无法逃脱这个怪圈。金融资本把几亿人变成了不是“奴隶”的奴隶,而剩下的那一点人,与古代的世家并无本质区别。
甚至在自我反省上还比不上世家大族。
这就是典型的后人哀之而不鉴之,而后人复哀后人也。
当然,哪怕李沐檀政治素养惊人,高伯逸跟她说这些,她也很难真正的理解。
“阿郎倒是个实诚人呢。”好多人可以惺惺作态,亦是可以暴露本性,展现出完全动物的一面。
但是像高伯逸这样仔细分析的人,还真是不多。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其实不过是统治者敌视百姓,又害怕百姓造反,不得已说出的无奈之言。
我们都是来自于万民之中,亦是要引导万民走向富强。我们从来就不是舟,而是大河之中的一朵浪花罢了。”
高伯逸长叹一声,穿越者就是有这样的痛苦,因为时代的局限,你明明知道有更好的东西,然而却永远也没法去实现。
李沐檀感受到了自己夫君内心的寂寞与苦闷,从身后轻轻的抱住他,两人享受着黑夜的静谧。
正在这时,高伯逸看到窗户纸上一个黑影闪过!
他对着李沐檀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慢慢的摸向床头边放着的白云剑。作为一个被刺杀过很多次的大佬,剑不离身只是基本常识。哪怕是在家里,高伯逸也不会让自己处于一个拿不到兵器的状态。
特么的,竹竿这混蛋去了那么久怎么不回来啊!
这一刻,高伯逸十分想念竹竿这家伙的贴身保护。有这厮在,自己睡觉都能睡得更稳一些。
他贴着墙,慢慢的靠近门的位置。正在这时,门外之人一脚将门踢开,一个黑衣人就这样大鸣大放的走了进来,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