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县,九山半水半分田。因南临丹江、北依凤冠山而得名,乃是出秦岭之要道。境内山岭连绵、森林密布。其间河谷纵横,道路崎岖难行。若从高空俯瞰,丹凤县就像一只手掌。
丹凤县属陕西路,从此往东,就是京西路。出秦岭,进入伏牛山脉,离着西京洛阳,已不到两百里。此刻,丹凤县最北边,险峻的大峡谷中,却有一队车马,正冒雨前行。
绵绵细雨,如烟如雾。远山近树,都被笼罩其中。道路湿滑,车马行进异常艰难。这一队车马,前后十数辆,油布遮盖的严实。两旁护卫有二十多人,都加入了推车行列。
此一队车马,正是从延州来。十几辆大车,装载的全是箭矢。一路之上,哪里敢走大路?只能小心翼翼,从山中穿过。安全倒是有了保障,却是费了老劲。十余日,才走到丹凤。
甚至,舍了东去的近路,绕道丹凤县。洛阳以东,就是大宋东京城。京畿之地,皇城司密探多如牛毛,盘查很是严密。他们带着大批箭矢,哪敢往枪头上闯。
没奈何,只能避开东京城。过武胜军,直奔徐州。到了徐州,已离着沂州不远。而且,接应的人手,早等在那里。
但是,眼前这一关,可是不好过。向贵摘下斗笠,挥手让车队停下。车队一众人马,早是疲乏不堪。见到向贵命令,呼啦啦坐倒一大片。再是满地泥水,也顾不得了。
上一次,就是在此地,向贵丢了霹雳弹。一都五十人马,只逃回去十几人。其余人马,连同货物,全数被人劫走。回到沂州,赵宗咏雷霆大怒,差点宰了向贵。
好在众人求情,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一顿军棍,打的向贵皮开肉绽。赵宗咏没法不怒,四车霹雳弹、三车金银,丢了个干净。五十精锐骑兵,只回来十余人。
到了晚间,赵宗咏带着金疮药,进了向贵的房间。向贵趴在床上,正疼的咧嘴大叫。猛然见到赵宗咏,顿时一惊,强撑着就要起身。赵宗咏急走两步,一把按住。
“切勿起身,某为你敷药。”赵宗咏说道。
向贵感激的满脸是泪,却是坚决不肯。赵宗咏坚持片刻,也就作罢。转手将药膏,交给身旁侍女。挨着床边坐下,长叹一口气,说道,“向将军还要体谅,某是不得已啊。”
“世子言重了。”向贵忙低头说道。
泥沱水寨今非昔比,名声越来越响、人马越来越多。往少了算,也聚起了上万人马。三山五岳、南北绿林,大大小小的山寨,一时纷纷来投。隐隐间,泥沱水寨,已是江湖魁首。
人多了,是非也多。泥沱寨尚未起事,已是派系林立。各有各的势力,各有各的盘算。或许,没人想着成事。哄哄而来,不过凑个热闹。有好处,自要分一杯羹。
好在,赵宗咏身份尊贵,尚能镇得住。制衡之术,赵宗咏可是门清儿。一番踩高捧低、合纵连横,倒也让一群江湖草莽,有了几分气象。再加上封官许愿,山寨一时气势如虹。
向贵是赵宗咏嫡系,自是亲近。但他要掌控山寨,平衡各方势力,却不能徇私偏袒。只有公平对待,才能保持山寨稳定。生气归生气,但怒惩向贵,终是不得已。
“过得几日,还要去趟延州。”赵宗咏说道。
“世子有事,尽请吩咐。”向贵抱拳说道。
军队征战,和江湖争斗不同。江湖争斗,拎着刀棍,一顿你来我往而已。军队却不同,军服、甲胄,弓弩、刀枪,少一样都不成。但此前汝南王事败,所有势力被一网打尽。
历年夺来的铁矿,隐藏的军械,都被朝廷查获。再想获取,却是毫无门路。山寨工匠有限,铁料、木料、漆料、筋胶,无不短缺。尤其是海量的箭矢,他们制作不出来。
想从外部获取,除了朝廷军器监,只有西北都作院。军器监在京城,想也不要想,除非嫌命长。但都作院,却是可以下手。只要肯花钱,多少箭矢,也能买出来。
赵宗咏熟知其中门道,因此,特地派遣向贵,带上金银,跑一趟延州都作院。跑腿儿的事,向贵不惧。但伏牛山悍匪,却是让他心有余悸。尤其那霸道强弓,非人力可抵挡。
“至于伏牛山,某已有对策。”赵宗咏说道。
向贵逃回来时,说起伏牛山强弓,犹自惊惧不已。如此犀利的弓弩,谁也没见过。有人信,自也有人不信。赵宗咏起了兴趣,他当然清楚向贵,这件事上,绝不会扯谎。
待细细问过,赵宗咏心头火热。果然神兵利器,若能收为己用,岂不是如虎添翼?赵祯的禁军,拿什么抵挡?
泥沱寨穆二当家,已带着绿林高手,奉命去了伏牛山。赵宗咏命令很简单,若是识相,献出宝弓制法,泥沱寨众多交椅,不吝给他一个位子。若是不识相,留着干甚?直接灭掉,抢回宝弓。
向贵擦一把脸上雨水,静静的靠着山崖。他没有再前行,而是就地隐藏起来,等着消息传来。伏牛山,若非成为自己人,怕是活不下几个人。江湖绿林的手段,向贵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