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小商小贩的吆五喝六声,青楼女子的招客媚笑,都是不绝于耳。
但是大户们却都如同得到了消息一样,闭门不出,越是富裕的街道,越是冷清得令人心里发寒。
有些眼尖的百姓已经留意到,街道上的卫所官军,在今晚比以往要少了许多,还有大户们的动作,更让人觉察到一丝诡异。
于是,一部分百姓和城内的商户立即放下手头的活计,或是带上老婆孩子回家,或是提前关了铺子。
在这份再寻常不过的“繁华”之下,好像在酝酿着什么风暴。
东条街上,陕西都指挥使司的治所内,气氛称得上激烈,卫所的文官武将们,从没有一次聚集得如此之齐。
“都司,不好了!”
这时,一名披挂着布面甲的家丁奔入大厅,直接半跪在地。
“都司,各位老爷,禁军忽然调集了大批兵马,由陈总督带着,已经从南门入城了!”
指挥同知李正闻言吓了一跳,最担心的还是来了,当今皇帝不仅是犯了性子,而且是寸步不让!
还没有回复八省布政司、都司联名奏疏中的要求,一得到消息,就直接让陈策带着兵来抓人了!
陕西都司可是中原五省驻军规模最多的都司,就这么动手,难道这位皇帝不怕会激起兵变吗?
他正想着,一旁的另一名指挥同知,邵士彦说道:
“来得好!”
“他禁军勇卫营是多少兵马?前后三次扩编,现在也不过是一万多人,城内可有五万驻军!”
“算上周围今日就能抵达的西安四卫,我们足以调动近十万的大军,禁军再能打,也不可能以一当百!”
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洪在厅内来回踱步,突然间停步,一拳敲在桌案上,满面潮红,“对!劝谏不成,就武力逼宫!”
“这叫什么?对,清君侧!”
卫所内的文官们聚在一起,很快就嗡嗡的议论开来,一时之间,竟然没人反对。
很显然,李洪刚才口中所说可调动十万卫所军,给了这些文官希望,毕竟皇帝这次带来的,不过是一万多勇卫营而已。
如果真的能控制皇帝,那岂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没有人能抵挡这样的诱惑,何况在他们看来,这次他们才是有理的一方,“清君侧,维护祖制”,这就是武力逼宫的最高尚理由。
在文官们看来,武夫们实在是粗鄙之人。
卫所制度,他们获益甚多,这次皇帝要改变,他们尽管交章反对,但却都不会在明面上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更遑论逼宫这种大逆不道之举。
可是武夫就做得出来,这样也好,让他们去做,自己静观其变。
逼宫成功,他们也能跟着得福,就算是失败,到时候也可以说是为卫所武将所迫,不得已而从贼。
文官们算盘打得叮铛响,认定了自己不会吃亏,都做起哑巴,无人为皇帝说一句话。
李洪眼见无人反对,当即说道:
“传我的军令,阉党蒙蔽君上,祸乱朝纲,蛊惑陛下轻动祖宗卫所之制!我辈军人,该为大业所计,清君侧!”
“调集全城卫所军,迎击勇卫营,告诉他们,这次是以武劝谏,不是造反!”
卫所武将们互相对视几眼,大部分的人都转身出去调集部下,只有以李正为首的一批人,还停留在原地。
李洪走过去,蹙眉道:“你们对我的军令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