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稳。
『病人除了受了一点轻微脑震荡,有一些皮外擦伤外,基本无大碍。只是她心里有积郁,神经很紧张,至今不愿醒来,还需要住院观察治疗。』医师面无表情,完全是公式化的陈述。
『哦,谢谢。』听了医师的话,冷心兰的心便得沉重起来。看来心荷不只是因为一时的不小心而被车撞了,她肯定是跟汪海闹了很大的矛盾,以至于神志不清地走在大街上,才会出了车祸,不然汪海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听到心荷住院的消息,却无动于衷。可他们之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
这时,站在一旁的阎司耀走了过来,他知道冷心兰的心里正在想什么。
『汪海跟裴相洋,是双胞胎。』突然起来的淡淡口气,就像是在讨论天气般平常。
『什么?!』冷心兰立刻回过头来望着阎司耀,一脸震惊。
『不过到底谁是谁,还很难说,晚点你就知道了。』很微妙的一丝笑意出现在他的嘴角,有些得意,他十分满意冷心兰现在的反应。
冷心兰却不再说话,只是呆呆地盯着阎司耀,一头雾水。汪海跟裴相洋是双胞胎?这是什么意思?谁是谁,又是什么意思?
第五十八章真相(二)
病房内,冷家长辈、冷心菊还有冷想,正守在冷心荷的床边,一个劲儿地跟她说着话,希望她从痛苦的昏迷中快快醒过来。
病房外,冷心兰则呆坐在椅子上,由阎司耀陪着,一边等着汪海的到来,一边消化着刚刚得到的信息。
汪海跟裴相洋是双胞胎?真是个天大的笑话!那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汪海难道不是裴相洋吗?那心荷要怎么办?想想要怎么办?真是折磨人啊!
『欧阳!』阎司耀突然站起身来,朝着向他们走来的两个男人招呼道。
欧阳?冷心兰也跟着转过头来,他来干什么?
只是下一秒,她的眼珠子便定住了。
『汪海!』冷心兰也噌地站起身来,朝着欧阳子晔身后,一个与汪海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喊道。
可是那个人并没有搭理她,只是看着她身旁的阎司耀,跟着欧阳子晔,有些茫然地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他是怎么了?没看见我吗?但他的眼神怎么怪怪的?有一种对周围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非常陌生的感觉。难道他是?!
想到这儿,冷心兰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他就是。』欧阳子晔指着身边的男人,对着阎司耀道。确切的说,他也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名字。
阎司耀看了他一样,确实跟汪海长得一模一样。
『你都跟他说了?』阎司耀问欧阳子晔,他指的当然是包括汪海与裴相洋的身世在内的所有事情,包括失踪,包括失忆,包括他们生命中各自曾经拥有的女人和爱情。
『说了。』男人抢在欧阳子晔前面回答了他的问题,并接着问——
『他人呢?』他当然是指那个所谓的同胞兄弟。自从五年前失忆后,他便被大伯和伯母带回了他们的老家,一个南投郊区的观光渔村,在那里经营起一家小旅店,一过就是五年。直到前几天,他才见到这个叫欧阳子晔的人,并告诉了他一段不可思议的身世,还架着他上台北来,说要劳驾他解决什么大麻烦。
『应该快到了。』阎司耀看了一眼腕表,答道。
顿时,四人无语。
冷心兰则站在老公的身旁,上上下下将眼前这个长得跟汪海一模一样的男人打量了好几遍,已经有点晕头转向了。
『他来了。』阎司耀看着远处,突然说道。
闻言,其他三人都立刻朝医院大厅的方向望去。
当汪海满头大汗地跑到四个人面前时,却呆呆地站住了。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互相呆望着,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尽管他们都已有了心理准备。
不过现在,到底谁是谁,他们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蓦地,汪海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收回了呆滞的目光,看向冷心兰,满脸焦急地道——
『心荷呢?』
『在里面。』冷心兰指了指病房里边。
刚一说完,汪海便一阵风似地从她身边跑过,闪进了病房内。
病床周围的人一见汪海来了,都停止了说话,站在靠门边的冷妈妈更是抹着眼泪往后退了退,想为汪海空出一个位置。虽然听说心荷是因为跟汪海吵了架,一时想不通才不小心被车撞了,但她还是无法去责怪他,她看得出来,汪海真的对心荷很好。
『心荷……』隔着病床一米多远,望着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冷心荷,汪海颤颤地喊出一声,只觉得心,都快碎了。
正当他要迈出脚步,想离心荷更近一点的时候——
突然,一个小家伙冲了上来,用身子抵住汪海的大腿,满脸憋住了劲儿,一张脸气得通红,花着眼睛,愤愤地道——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还我妈咪!你还我妈咪!』一边喊着,一边挥舞着双手,白嫩嫩的小拳头立马如雨点般,不痛不痒地打在了他的腿上。
『想想……』汪海轻唤了冷想一声,不敢动作,揪心地疼。
『想想!不许胡闹!』冷家兴立刻上前将小家伙使劲儿从汪海腿上拉开。
可冷想却不依不饶,尽管被外公反架着双手,死死地往后拖住,他还不忘交换着踹出了他的双脚,想要狠狠地发泄心中的闷气。
『老公,我们先出去吧。』冷妈妈再次擦了一把泪,扯了扯冷爸爸的衣角,就要往外走。
『恩。』冷家兴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将还在倔强地扭动着小小身躯的外孙,一把强行抱了起来,同老婆和女儿一起走出门去。
病房内,顿时变得安静,只有氧气瓶的换水声,咕噜噜地响着。
汪海一步一步地走到病床前,在冷心荷的身旁蹲下,一手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掌,一手轻轻抚上她毫无血色却依旧柔腴动人的脸颊。
『心荷……』轻轻地唤出一声,包含着无尽的自责与心疼。
床上的人儿没有反应,仍然安静地沉睡着。
『心荷,对不起,是我把你害成这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左手在她的脸上来回轻抚着,望着冷心荷微微有些靠拢的秀眉,汪海真的希望,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而不是心荷。
『心荷,你快点醒来好吗?你说得对,那些故事都是我编造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裴相洋,根本不是什么汪海,那些,全都是骗人的故事……心荷,我爱你,我爱想想,你就是我的女人,想想就是我的儿子!』他握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了,生怕她听不到,他真心的忏悔。
『心荷,你不要不说话,你不是爱我吗?你醒来告诉我啊!你不是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跟我说吗?你不是说,你要告诉我,我们是怎样在校园里认识的,我是怎样教你摄影的,我们又是怎样度过一个又一个甜蜜的情人节和温馨的圣诞节吗?你不是要告诉我,那个时候,你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吗?那你快点醒来啊!醒来告诉我啊!我要听你说,我统统都要你听说!心荷……心荷……』一边说着一边流泪,终于,汪海一头埋进了盖在冷心荷身上的柔软被单里,痛苦呜咽起来。
汪海,我爱你……求求你,让我爱你,好吗?……我知道,你就是相洋,你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你不要离开我,千万不要离开我,好吗?……无论你拿什么天大的玩笑来打击我,我都不会放弃的……我只求,你能接受我,你能爱我,好吗?可以吗?……汪海,我真的爱你,这一生,也只会爱你,一个人……
一滴晶莹的泪,顺着眼角,缓缓流下,流进了汪海温厚的大掌之中。
第五十九章真相(三)
病房外,可谓热闹非凡。
除了冷想挤着皱巴巴的小脸,紧紧地咬着牙,恨恨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外,其他三个人就像参观外星人一样,围着男人已经打了好几个转。
『心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冷妈妈着实吓得不轻。虽说双胞胎她也不是没见过,但是当你对一个人非常熟悉又不知道他(她)是双胞胎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跟他(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面前,感觉还是会非常奇怪滴。
『喏!』冷心兰直接扔给她一份报告。这是欧阳子晔带来了,她已经反反复复看过好多遍了。
顿时,三个脑袋同时挤了过去,都想要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事情还没有搞懂,竟又来了四个“看人”的人。
『海儿!』远远地,看见汪海的背影,李敏萱便朝这边喊着。
只是,当这个真正的汪海或者裴相洋,闻声转过头去,一脸茫然地对着匆匆赶来的李敏萱、杜允锋、杜夫人以及杜芊芊时,可想而知,四个人的表情立刻变得跟当初其他人看到他时一模一样,圆睁着眼,微张着唇,用震惊无比这四个字来形容完全不为过。
『你到底是汪海还是……』李敏萱有些吃不准了。他那有些无辜的眼神告诉她,他根本就不认识她!
『我也不知道。』看着眼前一张一张新来的面孔,男人的头突然像被什么猛然撞击了一下,一阵疼痛。这些人,怎么都想是在哪里见过?
这下好了,这个男人立刻成了一个大活宝,站在病房前的过道上一动不动,任由八个男男女女围着他,研究来研究去。
『难道他身上就没有什么特点吗?比如胎记?比如伤疤?』本来跟阎司耀远远地站在一边儿聊着天的欧阳子晔,终于忍受不住走上前来,颇为轻蔑地吐出一声。这群人的脑袋是怎么长的?亏这里面还有两个大公司的董事长!
一句话,恍若惊醒了梦中人!
『他动过阑尾!』两个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一个是李敏萱,一个是杜芊芊。
此话一出,所有的眼睛便齐刷刷地看向了这个可能是汪海又可能是裴相洋的人。
只不过现在,可能所有的人都希望他才是正真的汪海!
果然,他不负众望地点了点头,非常沉重地应了一声——
『我动过。』
『汪海!』几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杜芊芊更是第一个人跑了上去,一把将他抱住,伏在他胸前失声痛哭起来。
『呃……小姐……?小姐……?』汪海张着双臂,悬在半空中,愣愣地看着把头埋在自己胸前的漂亮女人,不敢动作。
只是杜芊芊根本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抱着他就是一个劲儿的哭,坚决不放手。
『不要太激动,万一里面那个也动过刀呢?』一句凉凉的话语飘了过来,欧阳子晔很煞风景地丢出一句。
『我去求证!』大喊一声,冷心菊便一溜烟地跑进了病房。
只几秒钟,她便呼啦啦地跑了出来,开心地大声宣布道——
『里面那个——没有动刀!』
呼——
所有的人都长叹了一口气。
趴在这个终于能够被证明是汪海的男人身上,杜芊芊更加放肆地哭了起来。
顿时,哭声,笑声,感叹声,充斥了整条病房走廊,也不管其他病友和医师的强烈反对,这个公共场所俨然成为了冷家、汪家和杜家三家人的庆功圣地。
『你还想在这里呆下去?』欧阳子晔颇为无奈地看了阎司耀一眼,他是怎么忍受他老婆这一家人的?
『no!』给了他一个坚决的答案,两个人并排绕过人群,朝大厅外的停车场走去。
『欧阳,这次真的要谢谢你。』
『你还跟我假打?』
『不过,你怎么会去查汪海的身世?』虽说平时不爱管闲事,但对于好友这个未卜先知的本领,阎司耀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我的下属只给了他一个报告。两个月前,你不是让我查了裴相洋这个人吗?我就觉得里面有蹊跷,因此在书面报告交出之前,就派人去调查裴相洋的下落。这还真不是件轻松的事儿,花了我整整三天,派出了上百个人,才在一个小渔村找到他。
原来他在地震中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一对死了儿子的夫妇意外将他救起后,看他一来没有证件,二来又失忆了,于是便起了私心,谎称他是他们的侄子,因为他的父母早已过世,所以托付他们夫妇二人一直照顾着他。
这个汪海也笨得没法,没有证件哪里都走不了,加上失忆对所有的事情一无所知,又看那对夫妇对他真心诚意的好,便跟他们回到了渔村。不过,他也算有些本事,竟贷款买下当地一栋旧房,开了家旅店,五年来不仅还清了所有贷款,还存有了一小笔财富。只是可惜,在那里一呆,就是五年。』
『那汪家又是怎么把裴相洋错认成汪海了?』这个故事听着怎么像侦探小说似的,越来越有趣了?
『你还真把我当福尔摩斯啊?我只知道裴相洋手里当时拿着一个钱夹,里面是汪海的身份证,所以警方就通知了李敏萱。不过你好像从来不关心别人的闲事吧』欧阳子晔有些戏谑地道。
『我老婆家的事,哪里算闲事?』阎司耀故作正经地道。
『啧啧啧,这个冷心兰可真不是一般的简单啊!』欧阳子晔夸张地摇摇头。
『呵,等你脑袋开窍了,有了心爱的女人,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颇有些故意嘲弄的口吻。
只是这一次,欧阳子晔没有再次反驳,反而脸色大变。
她是他心爱的女人吗?他对她的感情,是爱吗?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要把她留在身边,他要每天都能见到她,一刻都不能放手!
已经把她关在家里快两个星期了,看着她不吃不喝,日渐消瘦,他的心,比她还要痛!
只是他到底该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守在他的身边?
阎司耀没有注意到好友这一次的反常,而是沉浸在自己的逻辑思维中,到底为什么裴相洋的手里会有一个放着汪海身份证的钱夹呢?
原来,五年前,当地震发生的前一刻,汪海与裴相洋都同时走在南投市区的大街上。汪海因为当时正缺现金,便去了就近的一家取款机取钱,却不想早已被小偷盯上。但他刚刚走出取款间,正要把装好现金的钱夹放回裤兜里时,便被那个小偷一把抢了去就跑。汪海随即紧跟其后。穷追不舍地跟了几条街,当两人都快跑不动时,小偷一个精灵,便躲进了一条熟识的巷道里。而当汪海跑到拐角处时,却发现那个小偷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只能站在原地咒骂了。
只是好巧不巧,当小偷从巷子里千辛万苦、提心吊胆地钻出来时,却与迎面而来的裴相洋撞了个满怀。此时的裴相洋刚傍边从落脚的宾馆走下楼来,身上只揣了几块零钱,正准备去买几灌可乐。已经筋疲力尽的小偷却以为刚才那个人又追了上来,顿时失了信心,眼看他就要将自己逮到,情急之下,便将钱夹丢给了裴相洋,拔腿就跑了。裴相洋拿着钱夹,还没来得及打开,地震,就发生了。
不过这件事情,除非汪海和裴相洋中的任何一个恢复记忆,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第六十章大结局
一个星期之后
新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虚掩着的帘缝,暖暖地照进帐篷内,轻轻地落在甜睡得人儿身上。
一夜好眠的冷心荷满足地翻了一个身,顺手往面前一搭,迷糊中想要抚上那抹熟悉的温暖。
只可惜,手中除了柔软的床被,再无其它。
咦,那个宽厚的肩膀怎么没了呢?
稍稍有些清晰的她,又上上下下摸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
奇怪了,他人呢?
缓缓掀开仍有些沉重的眼睑,冷心荷揉了揉双眼,定睛一看,相洋确实不见了。上厕所去了?她胡思乱想着。
下一秒,她便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个睡了一晚的房间。
原来,这是一个作为旅店使用的大大的圆形帐篷,里面的设施虽然简陋,但民族风情却很浓厚,别有一番风味。
昨晚她和相洋到了这里已是夜里十二点过,外面漆黑一遍,屋内光线也比较昏暗,再加上一路颠簸把她累得不行,于是进了屋一见到身下这张床便到头就睡,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