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经理?!汪远航运的总经理?她还真没去研究过他长什么样子呢!
立即转过头,她开始在人群中搜索起来。
眼珠子左右移动了好几次,终于定在了某一个位置上。
但是,她随即放大的瞳孔,长大的嘴巴,和屏住呼吸而收起的小腹,都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看到了一个令她惊讶不已的画面!
那个人,那个人不是裴相洋吗?!
阮晓月的脸立刻由僵硬化为不可置信的欣喜,顿时大喊出声——
『相洋!』接着,她便朝一群人飞快地跑了过去。
『相洋!相洋!』就在快要靠近那个男人时,阮晓月激动得连喊出声。她简直不敢相信,她能够再次见到裴相洋!心荷知道吗?心荷知道他还活着吗?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来,望着眼前这个高兴得就快要跳起来的女人。
汪海也看着她,还不忘上下打量了一番,满心疑惑。她刚刚嘴里喊的是什么?她,正紧紧盯着的人,好像是自己吧?!
阮晓月现在满脑子激动。站在离男人不到一米远的距离,她终于能够百分百的确定,这个人——就是裴相洋!
也不管相洋到这里来做什么,他现在是干什么的,挤进男人堆,阮晓月直接上前就拉住了他的手臂道——
『相洋,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真的太不可思议了!』使劲儿摇着汪海的手臂,阮晓月有些语无伦次了。
向阳?裴向阳?
汪海的脸色立刻大变,双眉一紧,语气不太客气地道——
『小姐,我想你认错人了。』
哗!像是一桶冷水从头浇到了脚下,阮晓月立刻僵硬了手上的动作,呆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相洋,你不是裴相洋吗?怎么可能?!』阮晓月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怎么可能认错!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啊!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想你认错人了。』一旁的部门经理立即赶上前来打圆场,并将阮晓月的双手从老总的手臂上硬拉了下来,接着道——
『这位是我们汪远航运的总经理——汪海先生。』
啊?!
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阮晓月的嘴里就像被人塞了一颗大大的鸡蛋。
完了,完了,居然在老总的面前摆了场乌龙!要是她有幸过关斩将,进了汪远航运,今天这一场“错认”难免不会成为公司里的“佳话”啊!不过这个人,跟相洋也长得太像了嘛!没事干嘛长成一样啊!害得她今天出了这么大一个糗。
『呃,总经理,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了人,实在是抱歉!真的对不起!』阮晓月一边尴尬地鞠躬道歉,一边慢慢地往后移动着脚步,她现在只想立刻消失。
『没事。』淡淡地丢出一句,汪海便提起脚步,继续朝大厅的门口走去。
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她也叫他相洋?
她刚刚道歉时叫了他一声总经理,但又不认识他?
随即,汪海掏出行动电话给人资部经理去了个电话。
『陈经理,今天有没有面试?』就像是最平常不过的工作视察。
『有的,汪总。海外投资部海外专员的职位今天安排了5名面试者。』人资经理做了一个简略的报告。
『什么时候开始?』
『第一个面试九点半开始,还有二十分钟。』
『把今天面试人员的名单和毕业院校发到我邮箱里,现在。』
『是,汪总。』
车上,汪海用笔记本电脑打开了邮件。
一个名字跃然入眼。
阮晓月!
他听过这个名字,前几天,心荷才跟他说过,她大学的好友,一个叫阮晓月的人就要从美国回台湾来工作了。
阮晓月,女,25岁,t大企管系毕业,三年海外工作经验。
这个人跟心荷所提起的会是同一个人吗?那她口中喊出的裴相洋,就真有其人了?真的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了?
当冷心荷与母亲的说辞不同时,他真的感到十分矛盾,也很痛苦。但是他决定,相信与冷心荷之间的爱情,相信与母亲之间的亲情,因此被夹在中间的他,只有强迫自己不再追问过去。心底里,他还是更宁愿相信母亲的话,毕竟家里从小到大的照片和录音带是无法说谎的。而心荷给他的照片里却没有时间。
但是今天,又一人个把他错认成裴相洋了,这让他非常心烦!而且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心荷的好朋友。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要不就是一个和裴相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要不就是真真正正的裴相洋本人!现在,他倒更宁愿期望事实是后者,因为,心荷是他的人,想想是他的儿子!
他想,他或许还是应该再次与心荷聊聊这件事。一直不明不白地隐藏下去始终只是一个权宜之计。不过今天不行,他一会儿还得去花莲港视察新投资的码头建设工程进展情况,这么大的一件事不是在电话里一句两句可以说得清楚的。
想到这儿,汪海揉了揉早已扭成一团的双眉,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海风轻轻地吹来,夹杂着海水纯净的淡淡咸味。
正值盛夏旅游旺季,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游客把这个原本人口较为稀少的花莲县城,装点得生机勃勃。
一个人走在热闹的赏星广场上,汪海想要整理一下自己混乱的思绪和烦躁的心情。
今晚,他们将这里住下。
广场外的一角,当地政府专门开辟出了一个夜市,那里摆满了许多啖海鲜、吃夜宵的小摊子,在那些熙熙攘攘的食客中有不少是当地的居民,但更多的还是来旅游的人们。
看着吃得开心的人们,汪海也突然升起一种去尝试的念头,因为心荷常常跟他说,在路边的小店或者繁华的夜市中,总能找到意想不到的美味。
巡视了一番后,汪海朝一家人气最旺又最为干净的摊位走去。
挑选了一张离“厨房”最远的桌子,坐下。
『来,先生,这边请坐。』服务生立刻热情地迎上前来。
『想吃点什么?』本子已拿在手中,随时准备出单。
『你们这里最好吃的是什么?』汪海反问道。
『那要看您的口味了。筒仔米糕、翡翠海胆、奶油焗龙虾、莲花蟹肉羹、榴莲土鸡煲……』服务生立刻背起了顺口溜。
『榴莲土鸡煲,谢谢。』说完,汪海自嘲地笑了笑,他真是一个不求创新的人。
『好勒,请稍等片刻。7号桌,榴莲土鸡煲一份!』服务生立即转过头,朝着另一端的几名厨师大声喊道。
『收到。』一个正在切菜的中年妇女笑着抬起头来答道,顺便朝这桌的客人望了一眼。
只是下一秒,她手上的动作便全部停止,眼睛更是定格在了7号桌的汪海身上。
汪海也看到了她,而且读出了她在看到自己时神情中的异样,于是与她对望着。
隔着喧闹的人群和桌上佳肴散出的腾腾热气,她看到了她早思暮想的儿子,忍不住开始热泪盈眶;而他却看到了她满眼的惊喜与激动,甚至还有些不可置信,这是为什么呢?
易婉莲放下手中的活路,开始朝汪海慢慢走去。
每走出一步,她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眨眼,一个冲动,儿子就会再一次在眼前消失。
因为,她常常做着这样的梦,每当她伸出手,想要紧紧拥抱思念已久的儿子,告诉他妈妈有多么想念他时,他就会突然走远,突然消失,留下她一人独自惊醒在孤独又寂寞的夜里。
看着中年妇女朝着自己走来,汪海的心,没来由地紧张起来。一种闷闷的感觉突然堵在了胸口,让他想要拔腿就逃。
终于走到了汪海的面前,易婉莲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静静地看着他,想要把他看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把这五年失去的机会全都看回来。
振振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汪海一时竟忘了如何反应。她年轻时应该是美丽的,而她给他的感觉,却是亲切交织着恐惧。
终于,她开口了,十分艰难地开口了,她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她不要再有失望了。
『相洋,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回来了吗?』声音有些哽咽,她正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向阳?又是裴相洋?!
前一秒的慌张、惊讶和不解,在下一秒立刻化成无名的愤怒。
汪海噌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压低着声音吼道——
『你认错人了!我是汪海,我是汪海!』他已全然忘记了自己根本不需要如此激动。
易婉莲被他豁然起身的动作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却没有漏掉他刚才的那句话,他说他叫汪海,他姓汪!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紧张,好像屏住了呼吸在等待对方的回答。
汪海呼了一口气,缓和了语气。
『我叫汪海。』他刚才的表现实在太糟糕了。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对方在听清楚这个名字后,态度立马转变,速度之快,较刚才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易婉莲慌慌张张地道了一声抱歉之后,便急急忙忙地转身低着头离开了。
看着眼前急冲冲而去的背影,汪海颇为不解。同样是把他错认成裴相洋,可为什么她和心荷,还有那个阮晓月的差别会这么大呢?她在紧张什么呢?
不过,他对自己也产生了更多的疑惑。
俗话说,三人成虎,当第一个人告诉你老虎来了,你不信;当你第二个人告诉你老虎来了,你就开始怀疑;而到第三个人又来告诉你说老虎来了,你就信了。
现在的汪海就是这样,被三个人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间错认,而且今天还是在花莲,在心荷曾经提到的那个裴相洋的老家,无论如何,他都再也不能说服自己逃避“裴相洋”的过去了,他一定要找到事情的真相。
『先生,您的榴莲土鸡煲。』服务生将一碗热气腾腾香飘四溢的汤煲端到了汪海的面前。老板娘干嘛在这碗汤里加这么鸡肉啊!
『请替我打包谢谢。』汪海实在无心在这里继续坐下去了。一是想要躲避易婉莲不时偷看的目光,二是要赶快回酒店安排贴信去帮他查查,这个裴相洋究竟是谁!
第五十五章 破灭(二)
因为找对了人,只用了两天时间,调查报告就出来了。只是汪海不知道,下属委托的人正是欧阳子晔的手下。
拿着手里沉甸甸的特大号信封,汪海陡然升起一丝犹豫和心慌,不敢将它拆开。
现在的他,没有任何祈祷,因为无论结果是哪一个,对他都没有好处。
但是事实,总是需要人去揭晓的。
顺着拆封线将信封打开,汪海沉住气,将里面规规矩矩订成一册的报告缓缓抽了出来。
就在眼睛瞟到白纸上的黑字时,汪海立刻闭上了双眼,做了一个重重的深呼吸。
他不知道,一向还算坚强的他,能不能接受这个马上就要揭晓的答案。
如果他真的是裴相洋,那么母亲就是在骗他,至于为什么要骗他,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想让他迎娶杜芊芊,利用他失忆这个机会将杜芊芊安排到了他的身边。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杜芊芊也在骗他了。可是就算是骗他,也不能将姓氏和名字都通通改掉啊!何况他的爷爷,他的父亲都是汪远航运的人,这么大个集团的领导和名称是绝对不可能作假的。
但如果他真是母亲口中的汪海,也说不过去,就算心荷骗了他,还有想想。他是他的儿子,这是毫无疑问的!
乱了乱了,彻底乱了。
摇摇头,汪海决定还是先看了报告再说,多想无用。
于是,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再次低下头,开始阅读起纸面上的文字来。
报告的前几页,全都是在交代协议双方的义务和职责。
眼睛一行一行地往下移动着,左手哗啦啦地翻动着纸张,汪海心情复杂地过滤掉了许多内容。
在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之后,报告的正文终于开始了。
读到这里,汪海的眼睛开始放慢了移动的速度,眉头也渐渐地紧蹙起来。
裴相洋,男,19xx年10月5日生,出生地:中国台北,父亲:裴勇;母亲:易婉莲……接着便是裴相洋从小到大的学习经历及成长过程中的一些大事件。其中有一栏写着——t大经济系硕士学位,曾任学生会主席,t大摄影家协会常任理事。还有一栏写着——20xx年,南投大地震中失踪。
然后是汪海的资料,上面写着:
汪海,男,19xx年10月5日生,出生地:中国台北,父亲:汪振业;母亲:李敏萱……同样的,后面的内容是介绍汪海的经历,包括学历——普林斯顿大学企业管理硕士学位。当然,还有一条是——20xx年,南投大地震时失忆。
读完这几行字,汪海已经有些站立不住了。
原来,他真的是汪海!原来,竟真有一个叫做裴相洋的人!
只是,为什么他们会同年同月同日生!又为什么会同时失踪!还该死的长得一模一样!这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显然,手中的报告还有好几页的内容没有读完,已经被打击得体无完肤的汪海还是坚持着要继续看下去。
只是越看,越不乐观。
最后,在看到一行字时,犹如一声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响一般,汪海彻底崩溃了!
纸上写着——
所以,汪海与裴相洋是双胞胎兄弟,均为代孕母亲易婉莲为汪振业和李敏萱夫妇所生。
这个惊天的秘密,原来竟是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
而这个事实,把汪海击败得溃不成军。
『不!这绝对不可能!』一声怒吼。
汪海像发了疯似的,冲向离他最近的一面墙,用力地挥出右手,只听“轰”地一声响,拳头便死死地钉在了墙面上,手背上立即显现出根根面目狰狞的青筋,就像一条条青蛇般,崎岖蜿蜒。
不!他不会相信的!冷心荷是他的,冷想也是他的!他绝对没有什么双胞胎兄弟!绝对没有!
『轰!』又是一声闷响。
汪海再次将右拳击在了墙上,拳头下方的米色墙纸上立刻划出道道红线。
就像是世界末日到来一般,他的眼里充满了恐惧和惊慌。
为什么会这样?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块强大的积郁死死地堵在胸口,哽得他快要无法呼吸。
他好想大声地狂吼出声,将心中的痛全都发泄出来,但是他做不到,因为全身上下就像被一条坚固的铁链牢牢地绑住一样,他丝毫动弹不得。
他的心,好冷,好痛。
他该怎么办?
恍惚中,汪海的眼睛再次落在了手里的报告上。
母亲!一张熟悉的脸陡然蹦进了他一片空白的大脑里。
是的,他应该去找母亲,他要弄清楚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下一秒,汪海便疯狂地冲出了办公室,朝董事长室奔去。
『轰』地一声,大门被强有力地推开。
屋里的所有人全都吓了一跳,僵住手上的动作,木然地望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总经理,满脸疑惑。
汪海黑着一张脸,像个想要杀人的狂魔般,立在大门口,双眼死死地盯着李敏萱,看不清里面是怒气、是不解、是荒唐还是其他。
他的身后,则站着一个畏畏缩缩的秘书,一脸痛苦又尴尬地表情,好像在说:我拦了他,可是怎么拦都拦不住。
『你们先下去吧。』李敏萱故作平静地对下属道,但心里却在害怕。她从来没有见过现在这个样子的汪海,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似的,眼里的目光凶狠得想要杀人。
『是。』下属们立刻识相地应声道。
当他们纷纷往门口退去时,还刻意地避开总经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进他周围正刮起的龙卷风里。
待秘书把门轻轻合上时,李敏萱便开口了。
『你要干什么?』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一方面是因为生气,汪海不应该在公司里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害怕,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