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一如当年！而心里焦急祈祷：不要、不要！

    ——可幸运没有降临在她的身上。

    ——触手冰凉，甚于当年，过之不及！

    不安在瞬间疯长、遍布！蚀骨的恐惧涌来：“怎么回事！”她哭了，没人了解她的内心是多么恐惧，三年前那件事留了一道阴影，至今仍然盘横在心，挥之不去。

    “小鬼……”

    “问夏……”

    采臣和云耀对她的反应感到诧异，第一时间想给予安慰。但他们两人，问夏允许云耀的靠近，而冷冷地将采臣排斥在外：“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你们！采臣伸过来的手落了下来，她对他的防备，如同敌人，并将他当成害疏影至此的凶手！

    “我们真的只是让她小睡一下而已啊。”小面同学细长的眉凝成一座焦虑、无辜又自责的小山，求救地看向一旁默默无言的老大。来的路上，他已经说明了疏影来地狱之屋的原因。可谁想还是出事了，进屋之后，他就明白这女生灵魂出窍！这对于凡人是很少的能发生的事，他理解为她怨念太深。可这些他不敢擅作主张和小鬼说，只是可怜了老大……

    采臣压下心中的伤痛，定了定心神：“小鬼，她十二点就会醒了。”墙壁上悬挂着一只白骨堆积成的个性时钟，他选择看它，看时间荒芜了生命，看生命变成白骨，时间仍在无情流动，看自己如同时间一样无尽的生命——无限荒芜！也不看——

    此刻，她的手交握在那个人手上！

    说完，他消失不见，欠她的解释他会补上，只是在这之前，他要把疏影的灵魂送回来。

    “老大，你等等我我。”小马的声音响在身后，他没有回头，不得已的离开，离开她；不得已的留下，留下她和那个人。

    是他离开了她，还是她离开了他？他只觉得，她的世界，她投生为人之后的世界，离他是那么遥远……

    第118章 三年前的恐惧

    “云耀……”他一句解释都没有，那句十二点就会醒如何能安得了她被恐惧爬满的心？

    “问夏……”运起独特的和煦能力，温暖她的心，她满目的悲伤让他心疼不已。他已明白那个女生灵魂出窍！这于凡人是很少的事，为了问夏，看来他得查查这其中的原因。虽然明白发生在这女生身上的事，但他不说，也是未免她担心，也是——这个解释应该由那个人来说明。

    在他营造的气氛里，在他的手心，她不安的心找到了一点点着落，絮絮地诉说起来：“你知道吗，三年前疏影也有过一次这样子……”提及往事，心再度被恐惧牢牢抓住，怎么挣扎也挣不脱，只能无尽颤抖。

    三年前有过一次？心中的疑问扩大，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张手环抱她，心疼极了：“乖，没事的、没事的，她三年前有过一次，后来不是好了吗？何况他们都不是凡人，他说的话应该可信才对。”他爱她，不惜肯定情敌的话来安慰她，不过他已确定，那人已经失去了让她选择的资格。

    “真的？”白炽灯下，映出她苍白无措的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仿佛他是她无边惧海里唯一的救命那根稻草，于她虽然弱小，但却是希望！却不是他，为疏影生命奔波的那个人。

    “真的。”他温柔而坚定，暖暖的手拭去她脸颊凄惶的泪痕。最耀眼的阳光驱逐不了这里的黑暗，但他和煦温暖的力量却令阴森退去、狰狞安静。

    是他给予的温暖感染了她，在他的怀里，问夏有了想诉说的冲动——诉说那件就连疏影也不得而知的恐惧：“三年前的秋天，我因为生病发高烧昏睡了一天，晚上十二点多我醒来不见疏影的人，我当时想不会出什么事吧？她从来不会那么晚还不会来的！而那时外面下着阴冷的雨……”

    那天晚上，问夏撑着伞出去找她，却在小巷口发现了昏倒在地的疏影——她浑身湿透，全身透骨的冰冷，凌乱的发遮住了半边脸。发的黑，脸的白，对比鲜明！苍白的脸被雨水打湿，昏迷的她一点生气都没有。

    刚开始问夏以为她身体的冷是着凉所致，但送到医院，整整一天没有苏醒的她不见回暖，身体的温度居然低于室温的20度！医生也查不出病因，第二天就给她下了病危通知。这一纸通知是对疏影，可对于问夏那如同判了死刑！生命里同甘共苦、相知相伴的那个人——唯一的亲人要离她而去？

    不！这叫她如何能接受！她苦苦哀求医生不要放弃，求他们尽一切办法救活她，可医生却说，无能为力！

    当时的问夏被恐惧淹没，几乎要发疯的她吼了一句：“你们这什么鬼医院！”那一天，她为疏影又转了三家医院，得到的结果一模一样——疏影无药可救，让她准备后事！

    已经花光所有积蓄的她将疏影带回家——她们租住的小房子里，一整天没吃没喝的她，抱着全身冰冷的疏影一直哭，所有愉快不愉快的事她一件件诉说，只希望用自己的体温暖回她，只希望能用过往的美好唤起她对生的留恋。

    “我当时一遍遍地说，一遍遍地祈祷：疏影、疏影，不要死，不要离开我！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问夏……”云耀用尽全力抱紧她，恨不能承受她所有的痛，也不要她现在这样的痛苦！只想给他自己全部的温暖，驱散她全部的阴影、全部的害怕：“疏影不会死，你也不是一个人。”

    问夏抬首，望进他暖阳一般的眼里，“耀……”他倾尽的温柔只对她！这一刻，她相信——疏影不会死！她也不是一个人！

    每一次心灵的诉说，都会亲近一个人。今天阳光下他的诉说，她走进了他的心里；这里，地狱之屋她的诉说，他走进了她的心里——

    玫瑰盛放，枯萎了彼岸！

    第119章 最大的惩罚

    “问夏……”地狱里的疏影真真切切地将地狱之屋里发生的全部看过——这是他给她最大的惩罚，不在，而在心灵，那个最脆弱的地方！

    他抹去幻境，冷冷看着泣不成声的她：“你苦苦守护的爱情，甚至不惜为他们地狱犯险，却抵不过你的友情。”

    那个时候她醒来，只见问夏抱着她直哭，却不知她经历了怎么样的恐惧！因为那件事问夏一句都没有和她提起，只说她着凉重感冒昏迷了三天而已，她也没有去深究，昏迷那天晚上……她实在记不起到底为什么就突然昏倒了。那蚀骨的痛她一人承受！

    某王凉凉地说着：“你该死心了吧。你的执念，却埋葬了他们的爱情。”最大的惩罚：让她深深自责，让她后悔痛苦！

    他的语言是一把冰冷尖锐的刀，深深扎进她的心里，鲜血淋漓！他说的没错，她该明白她在问夏心中的重要性，如同问夏在她心中的。她如何能忍心看着自己为她的爱情涉险，如同昨天，爱情友情，她毫不犹豫为她放弃爱情！

    可整件事采臣何其无辜！都是她的错！她不该让自己涉险，她不该让问夏担心，她……亲手埋葬了他们的爱情！

    “都是你！怎么可以整出那些新闻败坏问夏的名声、破坏……”她想说破坏他们的爱情的，但华仔嘴边，却哽住了——真正破坏他们爱情的是她！

    她注视女孩竭斯底里的指责，后又被深深的自责淹没，娇柔白皙的脸，默默垂泪，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不屑为自己辩解，因为辩解已毫无意义。那条新闻的出现枯萎了他们的爱情，但也催生的一段爱情——安慰的话他才不说，这小凡人自找的！

    他统御的地狱该恢复平静了——但那难以言说的静再一次涌上心头，正如三百年前把焰的梦彻底掐灭一样，那时一种死一般的静！

    那死静包围了他，对着无声哭泣的女孩，他恍惚看到了另外一张脸……

    焰的脸颊和她一样小巧，一样的白皙。

    纯真无邪，让他爱怜。在他的羽翼里，焰的笑容，比三月的桃花还要灿烂！明明是冰蓝色的眼眸，却总能开出桃红的喜色。但不知不觉中他的关爱让焰对他情迷深陷，纯粹的桃红，变成蓝紫的罂粟，对他散发着致命而邪恶的诱惑！

    不！他定了定心神，这女孩怎么可能是焰！焰的幽蓝是地狱的颜色，而这女孩……想到她毫不畏惧的挑衅，想到她守护友情的执着，冷漠的唇角泛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该是阳光的颜色，即便在他幽暗的地狱，也抹灭不了她身上柔和坚定的光辉，即便那光在他的阴影里，如此弱小，他也掐灭不了。

    而焰，你在哪里呢？

    心里默默然惆怅……

    第120章 爱荒芜——心死彻底？

    采臣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在这地狱，除了阎王本尊，没人能拦得住他。来的一路，判官已和他说了疏影在地狱的所作所为。

    看到泪流满面的疏影，他关切道：“疏影，你没事吧？”

    疏影感到愧对于他，只说：“对不起。”刚才在幻境里，问夏已然选择了那个人，这让她该怎么和他说——这是她一手造成的啊！

    采臣诧异她的道歉，确定她没有损伤之后，对上这里至高无上的主宰：“你对他做了什么？”语气淡漠——地狱里也只有他敢将他的威严忽视彻底。

    某官某面早已习以为常，对着疏影心里直犯嘀咕：老大对着小女生做了什么？让她哭成这样？

    马面却不管那么多了，拉过她：“疏影，快回去吧，小鬼很担心你。”害她地狱一游，他也有份，老大都让她哭成泪人儿了，也该气消了吧。

    提及问夏，疏影的心因自责刀绞般难受，还是那句话：“采臣，对不起！”是她自作主张才令他们爱情枯萎的！

    采臣明白她会做那些事完全是为了他，他当然要承担可能的罪责：“她只是个凡人，你要怎么惩罚惩罚我好了。”来自地狱王者的惩罚岂会轻？但他只是平静说出。

    某位老大习惯性地点上一支烟，烟雾里他冷冷笑着：“我的惩罚已经结束，你可以带她走了。”惩罚不一定在，在心灵，那最脆弱的地方才最痛。

    疏影在这个时候退缩了，在地狱，她主导的闹剧已经结束；可人界，地狱之屋，她无意中催生的悲剧即将上演——悲剧的主角，只有采臣一人，那痛失所爱的伤痛只有他，默默而孤独承受！

    “对不起……”她反反复复说的都是这句话，除了道歉，她不知该怎么说。可是道歉不能挽回什么，在事实面前，多么的苍白无力。

    他已经预感到什么，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仿佛他只是来接疏影，他爱的人还在等他：“什么都不用说，小鬼很担心你。快点回去吧。”

    疏影拉出了他：“可以不跟她说吗？说我只是睡着而已，什么事都没有！”

    小鬼刚经历那样的恐惧，怎么可能接受这种说法，一定会盘根问底的。他们的爱情在他离开的刹那已经结束了。某位无良老大哼了一声——这固执的小凡人还不死心！哼完之后，他走出烟雾，清晰地走到在她和他的面前：“你该死心了吧？”

    他们三人都清楚知道，小鬼现在等的是她，而不是他。只是他们俩都不愿意承认。

    死心！这无限荒凉的词汇落入他们的心底——

    死心？疏影抓住他的手无力松开，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死心？采臣的手下意识握在心口——也许在他不得不离开又不得不留下的时候，他的心已经荒芜，寂灭——爱灭亡，心死寂。

    “对不起、对不起……”她本想守护壮大的爱情，在她的无知里被埋葬了。

    这小凡人的道歉还真的没完没了了？某王本意就是让她深悔自责，可听她没完没了的道歉，莫名窝火：“你有完没完！”

    这可触怒了她：“都是你！整出那些新闻破坏他们！”

    “我整出？！”不屑辩解的某位老大在这小凡人面前容易情绪失控。

    某官某面看在眼里皱起眉头：老大这是干嘛？地狱太平不是他想的吗？事情看来已要结束了，他却回不到这平静里了？

    第121章 一地樱花的美好

    如今争吵这个已经毫无意义，心如死灰的他默然道：“疏影，不是他做的。”目光对上他，是明了的苦涩。

    几千年的情谊，他了解他，只是想不到他会用对待焰的方法对待小鬼，那么果断而狠绝！

    焰悲绝无助的脸浮现脑海，奈何桥边，他一遍遍地哭求：“求你、求你！不要让我忘记他，不要！我不要忘记他！”

    当年的他不知情为何物，是一座千年也撼不动的冰山，是执行命令还是自己——冷漠而残忍地给他强制灌下断情望爱的孟婆汤！

    是报应吗？在尝到爱的滋味后，让他爱的人经历那样无助的痛苦，让现在的他体会到那样悲绝的伤！

    他至今记得，焰冰蓝的眼眸，如脆弱的冥火，在孟婆汤的药引下慢慢熄灭，慢慢变成灰暗，仿佛被抽干一切力量的他在他们制住的手里，跌落、坠落！沉没到死寂一般荒芜的汪洋里——对周遭的一切无知无觉，无法抵抗的荒芜漫上心头，淹没了所有记忆，或愉快的、或悲伤的，他爱的人，有关他的一切不复存在！

    是空白，是无边的荒芜！

    生命，在无尽的荒芜里已没有了意义！焰最后的话响在他的耳边：“即便得不到，我也不想忘记，不想……”一滴冰蓝的眼泪承载他全部的记忆，不可抑制地滑落，在下一刻冻结成冰，似乎想凝住那段记忆，可在下一秒，化为齑粉流光消散……

    在当时的他看来，焰明媚的脸，那泪、那光，如败落的樱花，花开花谢只在一瞬，虽有伤感，但那美丽却永恒在他心里。

    现在想来，哪里是樱花？因为失去的记忆，是留不住那永恒而又短暂的美好的。该是烟花，在黑夜绽放后，灰飞烟灭！除了死寂的黑，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

    而樱花，还有一地的落英，依旧缤纷美丽……

    爱一个人，对他来说忘记才是最好吗？

    在这一刻，他明白焰为什么不要忘记了，因为爱虽然如樱花谢落，但还有一地的樱花、一地的明媚，在伤感中怀念，亦是如此的动人，如此的美好！

    也在这一刻，他想明白了，她的存在就是一种美好。虽然，从今以后，她在他的生命之外，虽然她零落了一地樱花，但他的生命并不荒芜，因为她来过他的生命，绽放的樱花虽然短暂，但散落的一地亦是美好！

    曾经拥有的记忆，是现在樱花散落一地的美好。

    这一点点美好就已经足够，足够慰藉他无尽的生命！

    小鬼，有你在，真好。

    他的脸绽开一朵樱花般花开花谢的淡然笑意，诧异了在场所有的人。心中的顿悟释然他却不说：“疏影，不必道歉，回去吧。”他已经明白她道歉的原因，但她没做错什么，她只是执着地想守护他的爱情而已。

    “谢谢。”对这个力量微薄却固执支持他的女孩。

    “你……”他看开了？疏影来不及想明白，一股力量已将她推走，回到她生存的人界，留下一场闹剧后的静，留下万千思绪让他们慢慢平复……

    第122章 我们都要幸福！

    “问夏……”疏影带着歉意醒来，由着问夏抱着她直哭：“你担心死我了！以后不可以这样子！”

    默立一旁的云耀却微微皱眉：他的感觉应该不会错，这女孩醒来，带着一股潜藏的力量！虽然不足以与他抗衡，但也不能小觑。这在昨天、在刚才，是没有的！会灵魂出窍，她的身份也不简单吗？没有多想，他无声无息出手，封印了那股为知的力量，带他查明原因后再做打算——这也是为了问夏，在这个女孩还不能掌握这股力量之前，随时可能引发的灵魂出窍。

    疏影对此一无所知，她只在意怀里的人，在了解了她内心的恐惧后，由着她抱着她——她十八年生命里一起走过的人：“不会了，不会再有。”真的不会有了，他们已经离开，她的执着已经没有了意义。

    问夏，无论如何，我要你幸福。

    “到底怎么回事？”问夏放开她，却执着的想弄清楚原由。

    疏影犹豫着要不要说，采臣没有随自己回来，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

    云耀护着问夏，帮她解围：“问夏，疏影已经醒来，没事了。”他早已明白这女生发生的事，忽然想这地狱、他们的身份……

    在这一刻，他已经隐隐了然。

    疏影垂下头，看他们自然交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