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得慎重。
第五章 奢侈品为何已光华不再(6)
李强悍依旧对小会议室里的那个男生心怀成见,“反正,不管是gy也好,不是gy也好,要是让我打扮成那样,我都一头撞死。”
“你要打扮成啥样?”
李强悍冲着小会议室一努嘴,却发现有些不对劲,抬头一看,问话的人,居然是李菁。她刚刚打完电话,回到了杂志社。
“切,”李菁有些不屑地说,“撞死吧,撞死吧。不过,看你这辈子,都没可能打扮成这副样子,也就没撞死的机会。可惜了……”
李强悍不禁眉毛倒竖,“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菁说,“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谁都知道,在这个杂志社,李菁愿意对任何人发嗲,就是不愿意对李强悍。因为李强悍不能提供,让她发嗲的条件。也就是说,李强悍和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这个话要换成李强悍来说,就是嗲什么嗲,老子又不是你男人。
在李菁的眼里,这个男人太无趣了。他不爱奢侈品。他身上的衣服加起来,包括内衣还有外衣,价格不会超过200块钱。这种衣服,换成是她,是当垃圾的,要是送人,都觉得不好意思。其他的,他不会开车,也不买车。他说,要是有女人看上他,他愿意送她一辆车——奥拓。你说送奥拓,还不如不送。
现在的二奶,难道就值一辆奥拓?!
另外,他也不在北京城里买房,哪怕你买到大兴,买到房山,都成,那好歹也是北京,他却买到了河北。因为嫌回家麻烦,所以平日里,他也不愿意参加各种派对,北京夜店的门朝哪里开,他一点都不知道。
一旦自己休了假,日子就更过得乱七八糟,不是埋头大睡,就是一部接一部地看盗版dvd,最大的亮色也不过是陪老婆到钱柜唱唱ktv……
这让她出门,都不好意思说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同事。不然会被人奇怪死,也会被骂死。想想,多打击他们啊。他们肯定以为,做时尚杂志的无不衣着光鲜,时常会出入各种场合的派对,还能跟各种明星一起吃吃喝喝……
现在要是看到杨为健这个样子,肯定会让他们对时尚杂志的幻想就此破灭,甚至还会发疯,原来就是这样一帮人,向他们推荐城市里最最高精尖的吃喝玩乐的宝地,并且指导他们过优质的闲暇生活?!
到头来,反而把日子过得没有他们有创意。
一个朋友的笔下,就有这样一位女白领。她即使是在国营单位做审计工作,也会过得有滋有味。
例如,为了与时俱进兼保持身材曲线,她会每周两次学跳恰恰舞;
每周六去一个专业人士的俱乐部,主要目的是找个男朋友。毕竟恰恰舞班上稀有的男学员太过抢手,价格已严重偏离价值,不值得再去哄抢;
每一至两个月看一场话剧,这是为了给艺术细胞保鲜。
哪个男人愿意跟你谈审计呢?
每两个月至少学会一道新鲜菜式,这该又是时尚媒体支的招吧,会不会烧时令的菜和会不会化最新的妆容一样,属于为个人品牌增值的部分,而且烧菜比化妆的难度系数又高出许多。
还有,圣诞节万圣节复活节要参加狂欢派对,并且要派对装扮,得对得起巨资置办的小礼服啊……
一开始,李菁还是出于同事友谊,时不时地敲打敲打他,哪怕不能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最起码也得从自身的形象做起。
然后,李菁又转了一圈身子,要给李强悍做一优秀的示范,“知道吗?我穿的衣服是burberry的,在东京买的。我的鞋子是i的,在米兰买的。我的黑色裤子是dkny,也是在米兰买的……你要善于搭配,不同的牌子搭配得好,也显得你很有品位的。另外,我用的包包,是lv的,在巴黎买的。我这牛皮纸环保袋,不好意思,是在北京街头买的。本来不想买,谁叫现在到处都在宣扬环保呢?!”
“都是打折的吧!?”李强悍面带哂笑。
“去,”李菁有些不快,“我们都应该国际化一点。”
李强悍依旧没有正形,“我看你浑身上下,就一八国联军。”
李菁还是很认真,“你应该爱这些的。你要努力培养自己对它们的爱心。它们会很好地回报你。”
李强悍突然“嗤”了起来,“别老应该这样应该那样的。你真觉得自己爱它们?不对吧,我觉得你爱的不是它们的本身,而是觉得它是一种身份的象征。知道不知道,现在很多奢侈品进入中国,都把自己的logo做得很大?那是因为,你们在下意识里,都把这logo当成一份炫耀。就像你一口一个burberry一口一个i,一口一个米兰一口一个纽约。”
“你……”李菁像被戳到了心窝子。
“对了,你不是说lv是在巴黎买的吗?你就这么喜欢法国货?!那你知道不知道,有种法国名牌女包——我可没说是lv,在欧洲都是一些从事特殊职业的女人背的,良家妇女一般都避嫌不用。偏偏就你们这样一帮中国女人,都以有个这种牌子的包包为荣,有事没事挎在肩上到处招摇。如果在欧洲,好色男看到背这个牌子包的女人,会兴奋地过来搭讪,小声问:多少钱?要搞清楚哦,可不是问你的包值多少钱!”
李菁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李强悍有了“调戏”李菁的乐趣,“你看看,连‘服务行业’的女人都用起了奢侈品,是不是说明现在的奢侈品都很‘廉价’,那为什么一只包有时还卖到10万呢?!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
李菁有些急了,“你懂不懂什么叫奢侈品啊。在奢侈品领域里,价格越低,就等于它是劣质。”
“哦,我明白了,”李强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它们都是价格来忽悠你们的啊,就是因为现在很多人买东西,不选最对的,只选最贵的。哼,这些白痴。所以,奢侈品即使在今天卖得很多,哪怕人手一件,价格上还是不容商量的,居高不下。谁还敢说物以稀为贵呢?你敢说吗?更可恶的是,它们正因为卖得更多了,来不及精打细琢,做工也就水多了。你不是说过,你有个美国的朋友,有一次花500美元买了一条普拉达的裤子,可第一次穿,裤子就裂开了。”
“你胡说,我哪里来的这个美国朋友?”李菁气急败坏。
李强悍摆了摆手,“或许是你法国朋友,也或许是你意大利朋友。反正你的朋友遍天下,连中东都有几个,就怕是恐怖分子。”
李菁赶紧狡辩,“你说的都是个别现象。”
李强悍说,“我说的还真不是个别现象。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很多奢侈品都放到泰国,或者越南去生产么?!说不准你现在穿的这些都是,不是dech,就是de……越南的英文怎么说来着?我记得有一本书,是叫《奢华:奢侈品为何已光华不再》,它的作者丹纳&p;8226;托马斯就说,隐藏在奢侈品背后的许多神秘感都取决于一个设想——即这些奢侈品都是由熟练的欧洲技工们手工制造出来的,但事实却证明这种神秘感子虚乌有。爱马仕曾公开将其围巾的缝纫活儿外包给毛里求斯;而你喜欢的lv,也有心在印度建造一家制鞋工厂;还有阿玛尼,则雇用了许多中国劳工……看看,连这本书的书名都在说,奢侈品的光华已经不再。”
李菁有些吃惊,“哟,看样你还懂不少么?”
“那是,天天跟你这样一帮人混,近墨者黑么。说实话,我就特看不起你们这些所谓时尚中人,天天捧这些东西的臭脚,还拿他们当香饽饽。反正时尚,在我眼里,就是装b么。举个例子吧,西红柿炒鸡蛋面,外面卖5块,6块,我们杂志社下面的餐馆就卖15块,为什么?就因为他把青菜叶子摆得很艺术很牛比嘛……15块,买个艺术和时尚,说起来都好听,看我的西红柿炒鸡蛋面,多格调,青菜都摆了个花出来……”
“你……”李菁彻底地疯了。“那你还跟我们一起混?!你看不起时尚,你有本事,你找别的地方混啊!”
“呀,”李强悍也表现得很强势,“我就在这混怎么着。我也需要赚钱啊。都说时尚圈,人傻,钱多,速来。”
编辑部的其他同事像看着一场马戏一样,看着李菁和李强悍在没完没了地斗嘴。有时觉得李强悍是在强词夺理,有时却又觉得他说得在理,不知道该帮哪一头说话好。只是,李强悍表现出的那种很瞧不起的姿态,也让他们很恼火,于是纷纷站起来,指责李强悍说话就图自己痛快,也不看看那么多人喜欢时尚,自有时尚存在的价值。
那是编辑部最大的一次“群体吵架”。
不知道这次,李强悍又会不会挑起战火。
杨为健赶紧站了出来,将他和李菁给支开。
“别伤了和气。”他说。
李强悍却不给面子地一挥手,“走开,走开,别跟我假惺惺的,装模作样,个个把自己包装得很时尚,其实都是男盗女娼,而且还有人带头。”
意外地是,此话刚落,编辑部居然全部哑口,无人反驳,这让李强悍觉得有些不正常,转过头一看,只见宋芒站在杂志社的门口,一声不吭,面色铁青。
第六章 情se很近,爱情很远(1)
在她人生最困难的时候,周浩民又来了。
周浩民在电话里说,过一两天,他就要来北京,参加一个酒店行业的全国大会,下榻在北京火车站对面的北京国际大饭店里。她知道,就在东长安街上。离她工作的地方,很近,就像一迈步便能赶到。这让她有些心慌,拿着电话的手,有些哆嗦。她说,等你过来,再给我电话吧。说完,又慌里慌张地将电话给挂掉。然而,还没将手机放进包包里,她却好想哭,好想扑在他的肩上,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在每个人的人生中,有无数个最困难的时候。有10年一遇的最困难,有20年一遇的最困难,现在差不多是宋芒30年一遇的最困难。
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现在的局面了。
现在的杂志社,除了自己的“嫡系”——广告部还心向着自己之外,看样儿谁都在传自己的笑话,或者在看自己的笑话。笑话,我是那样的人吗?!太败坏人的形象了!不过,广告部也不可。
想当初,因为没有完成当月的广告业务进度,自己也狠狠地训过那几个手下。
还有一次,一个做尿不湿的广告客户打来电话询问,在这边投放广告需要多少钱。结果那个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黄毛丫头接起电话,就没有好态度,没说上几句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这让她见到,非常恼火,骂这个黄毛丫头,“这就是你对待广告客户的态度吗?知道不知道,广告客户是杂志社的衣食父母?你从杂志社拿的每一分钱,最后都是他们给的。”
她越说越生气,根本不看这个黄毛丫头很惶恐的眼神,大声指责着,“你要是这种工作态度,以后就别过来了。我伺候不起。”
黄毛丫头哭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个……尿不湿……能上我们的……杂志吗?”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严厉,是啊,也怨不得这个黄毛丫头,我们杂志的广告都是一些服饰、美容产品,还有一些钻石、名表……哪里会上什么尿不湿呢。要是把它们放在一起,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她怨起那个广告客户,也不看看我们的杂志是做给谁看的,你要是投放广告,找那些育婴类的杂志去啊!
她想跟黄毛丫头道歉,可是张不开嘴,只好抽出一张纸巾,放在了黄毛丫头的面前,语气也变柔和了,“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广告客户,既然找上门了,我们最起码的礼貌,是不是也应该有的?再说,万一他们还开发其它的产品呢,关系处好了,我们说不准就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黄毛丫头擦着眼泪,嘴里哼哼着,哼得其他人心碎了一地。
只是说不准,黄毛丫头会气和心不和?
说不准其他手下要见了,也被弄得有些心寒?!明里不说,背里说。以后在自己遇到问题时,说不准私下里跳得更猛跳得更欢?!
她想得有些头疼。心疼。芓宫疼。哪里都疼。
她发现,自己“说不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她也说不准,这个李强悍,又到底想干什么。
不要说李菁,就连她自己,平日里也看不惯他的行径。穿得糟里糟蹋,过得稀里糊涂,在这样一个时尚杂志里,他简直就是一个“异教徒”。
是不是这样,像个艺术家的风范?
所以,她在跟杨为健谈到招人的时候,提到这人“还得认可我们杂志的价值观,得拥抱物质,追逐品质生活”,其实也是因李强悍而有感而发。可是她又不能开了一个,又开一个,最后让李强悍走人。
这样,杂志社就……
反正不敢想象。
再说,李强悍是做技术活的,他只要领导好自己的两个手下,把版面设计得漂漂亮亮,在视觉上能给读者以冲击,就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似乎没必要再要求其它。他从中国美术学院毕业,这方面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李强悍跟杨为健的关系也不好。他手下只有两人,但好歹也是一个团队。然而这个团队,却只能挂在编辑部的门下。另外,他在这个杂志社的名头大小也是个总监,可这个总监和发行总监、编辑总监并不平级,同样得接受杨为健的领导。如是,矛盾便自然而然地产生了。
杨为健是做杂志的内容出身,对视觉方面并不太在行,有时喜欢拼命地往版面上塞文字,塞得杂志黑压压的一片,说这样做,能有效利用杂志的版面,给读者多提供信息。他若是对此提出异议,说这样做其实是不妥的,会让人看上去很不舒服,到最后就干脆不看了。我们本意是要多提供信息,结果却浪费了信息。还不如压缩文字,多放点图片,或者就留白。但杨为健肯定会不听从他的意见,心情好的时候,会摆出一堆理由,心情不好的时候,会直接跟他说,我是编辑总监,得听我的。
她想,李强悍把自己搞得和这个杂志社背道而驰,对谁都满腹怨气,说不准也是因为他自己在这里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有关。
可是她也觉得冤枉,因为这样一个权力格局,是在臭男人手里形成的。不能到最后,自己却顶了这个缸。
哎,那接下来,到底该如何解决这些局面呢?!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杂志社还没有当初的酒店人多,倒是错综复杂得很。真是一个典型的小社会呀。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拿不定主意了。
好在周浩民,来了。
第六章 情se很近,爱情很远(2)
大概就是她22年一遇的最困难时,也是周浩民,给了她最大力的支持。
那个时候,周浩民是哈尔滨一家著名酒店的董事长,而她却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刚刚从一所本科院校毕业。本来老家有一所中专院校向她敞开胸怀,欢迎她过去工作。可她却拒绝了。她不是不需要工作,她的父母也需要她工作。但是她还是留下来了。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的梦想留下来。
她有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穷困潦倒,不过也没有到吃糠咽菜那个份上。大馒头倒是天天啃,啃得她现在一见馒头,就腻歪。但她却死命地撑着,一边耐心地寻找着工作,一边还不忘折腾自己的乐队。到如今,她还很感激乐队的那些哥们,大学都毕业了,他们还是愿意留下来和自己同甘共苦。只是到后来,大家都像蒲公英一样,被风吹走,有的则落在某一块土地上,安营扎寨。有的则继续在路上飘着……
直到周浩民认识了她。
他说,我在我的酒店里听过你的声音。
后来她才想起,自己曾在他的酒店里,参加过一场演出。
没想到,自己都快忘记了,他还记得。
他又问她,“想不想来这边工作?!”
声音很磁性,充满着诱惑。而他本人,说不上来有多帅,但透着成熟男人的那种风度,而且,在领导位置上久了,举手投足都很有一股豪气。这一切,在她看来,都很有味道。她的心里……
那到底像什么呢,就像小鹿那么的乱跳。
呵,小鹿那么的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