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中原这盘棋下到现在,老李似乎已经赢了。
不是他一个人这样想。
从舆图上看,彼时自陇右向东,整个黄河以北除丰州九原地区,其余已尽入大唐版图。而在关中以南,西起山南道,东至淮阴,就只剩一个洛阳城以及盘踞山东的窦建德还未扫清。
三分天下已取其二,不是赢了是什么?
老怀大慰的某皇帝在晚膳时特命典膳厨加菜,诏唐王妃、秦王妃以及赵王妃……们,带着孩子来到两仪殿,过了把含饴弄孙的瘾,而后又鬼使神差的跑去了万贵妃的寝宫,说是想给李智云再添个弟弟。
可惜冥冥之中的命运都转动了多少次,这货也不长记性。
就如同他家每次办喜事,王世充都倒霉一样。某皇帝每次得意忘形,前线也总会出点幺蛾子,以应对某种成语。
不过这次他坑的不是儿子,而是手下,且还不止一个。
盐州,白池城外。
赌钱的吆喝声由近而远,使得夜间巡视的韦云起当场黑下脸来,却又难以发作。
声音是从中军帅帐中传出来的,带头的是关内道行军总管、大唐宰相裴寂,他一个小小的行军司马,又能管得了谁?
裴寂答应老李出镇庆州后一定老实听话,绝不添乱。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随着颉利可汗兵马抵达,月前先是安兴贵率两万赤水军出定远城,偷袭突厥西路军大营,俘敌一千,纵火烧了敌军营帐,迫使西路军向东暂避。而后颉利可汗中军抵达朔方,汇合梁师都大军,准备绕卢子关进攻怀安。可在进兵途中却被李建成抓到机会,令李高迁与李子和绕云中袭击了后军辎重队。
两边同样的战术,同样建功。且第二次还阵斩两千,俘敌近万,缴获无数牛羊马匹,堪称是李唐对阵突厥以来少有的大胜。
这一下,裴寂坐不住了。
同样是防守反击,又都用的同样的战术,眼看着别人在两翼疯狂的攫取战功,同样作为前线御敌的行军总管,凭啥他就得老老实实的蹲在后面?
正好彼时探马报告,说月前遭安兴贵偷袭的突厥西路军一部正往归仁隔壁迂回,其辎重队距离白池县不远,约千人规模。他便按捺不住,明里暗里的引诱庆州刺史李孝基瞒着李建成兵出五原,也想学别人故技重施。
讲道理,虽说表面上看起来唐军以同样的战术连败突厥两次,似乎暴露了敌方统兵指挥是个棒槌的事实。可实际上,人家三路大军是分开打的,都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
连三岁小孩子都不会被同一个水坑连续绊倒两次,何况是成年人?
未至亥时,就在唐营中军帐下呼声不绝,甚至有酒香溢出时,在火光映衬得越发黑暗的旷野之中,无数倒映火光的眸子亮起,渐以扇形向两翼包围过来。
此番受命在西路进兵的乃是突厥沙钵罗设阿史那苏尼失,也是咄苾的叔叔,常年在西北一代放牧,统御回纥诸部抵御西突厥的进攻。在眼下的突厥诸多头领之中,算得上是名将了。
这样一人,在灵州被偷袭之后居然没行报复,本就不正常。可惜安兴贵并未寻根究底,见好就收。而裴寂这边虽派出了探马打探,却只得了个表面结果。
这就活该他倒霉了。
首先发出示警的,乃是韦云起麾下直属的夜巡队伍。
刺耳的铜锣敲打声与辕门哨塔上的示警前后响起,还不等中军大帐做出反应,突起连绵的马蹄声便响彻四野。
“哈!”
“奥利给~奥利给~(突厥语)”
“鸭鸡给给~!(突厥语)”
似野鬼哭嚎的叫喊声连贯四周,在这黄沙吹拂,夜间堪比秋日的塞外显得异常阴森。头戴貂帽,身俱皮甲的突厥骑兵挥舞弯刀、弓箭,打马冲向唐营,未及近前,其军阵间举起的火把与火箭便相连成片。
辕门之外,哨塔上的士兵只瞧身前突然亮起的数里旷野,便惊得两腿一软,瘫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