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援兵既到,关城之上的唐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进而涌出力量,生生又把岌岌可危的缺口堵住。
“吁!”
李世民在城东的战场边缘勒马,略一打量前方形势,便对身侧的王君廓道:“尔等自去与史将军配合,肃清关下之敌!玄甲众换装,随寡人取其中军!”
“喏!”
众将打马便走,周遭骑兵当即解开鞍扣,着甲变阵。
少顷,当密集的雨点在阵前激起尘埃之时,雨幕之中越发清晰的黑色骑兵便平举马槊,策马向前。
对面大军之中已然响起号角,隋军中军阵前士兵迅速变阵。刀盾兵推拒马上前,弓箭手在百步之外满弦搭箭,两翼压阵的长枪兵迅速穿插。
其实这会儿攻城的士兵有点方,阵前指挥的营头都不知道是该继续打还是该撤退。不过待三千骑兵行过谷口,开始南向加速之时,他们就不用再犹豫了。
由王君廓压阵的五千步兵,在手持铁盾和圆头锤的重步兵在侧翼的掩护之下,以雁形阵自骑兵之后快速闪出,不等近前,密集如蝗的箭雨便已然向城下倾泻。
“杀!”
突然爆起的声浪席卷,那一瞬间好似连落下的雨幕都倒飞而回,在关下形成一抹冷锋波纹。
唐军前阵持盾而行的重步兵几乎是追着羽箭的尾巴扑到敌军阵前,口中怒喝着也不知是那一州的脏话,左臂与大腿死死的顶着铁盾在前,右手握紧圆头铁锤向前猛砸。
真正的短兵相接,是毫无技巧可言的。
躲在盾后跟进的步槊手根本就不管外面是何血肉场景,只把槊尖顺着盾牌的缝隙捅出去猛戳。要是遇到阻碍,就多戳几下。
血雾在攻城部队的右翼接连爆开,并迅速向前推进。
逐渐起势的雨水冲刷甲胄兵器,使得敌我双方的阵线分明,大地之上的污血随着泥泞迅速向外扩散。
而这个时候,李世民所领的三千玄甲已然展开阵列,开始提速。
“举!”
三千人马渐次分隔成六个梯队,每队皆成锋矢阵,又共同组成一个大的鱼鳞阵。彼时随着在各队充当锋矢箭头的将校呼喝,雨幕中的黑甲骑士便持槊平举,使得战马之上突现冷锋。
玄甲军的马槊,不同于彼时中原各势力中常见的骑兵槊或是步兵槊,更非是太原军器监出产的那种纯铁槊,而是某秦王花光了他爸爸给他娶小妾的钱,寻民间匠人以古法打造的将军槊。
杆长一丈八者为槊,短者称矛。槊尖二尺,尾部设留情结。槊杆由桑柘木胶合浸润,外缠麻绳,裹以生漆葛布,前后历时一年,刀刃击之不断,以索垂吊槊尾二尺处而两端不落不坠,方为合格。
所以别看彼时一众玄甲皆持槊平举,但因两端重量均衡,实际并不废力气。
就是造价感人。
某赵王武装他麾下五千天成军,单是陌刀就花掉了近五十万贯。而李世民的玄甲军,造价是十个天成军。
有投入,就得有回报,且这回报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随着两军渐近,待前方军阵展开齐射,玄甲军前阵便突然将速度拔高一截,擦着羽箭落点的尾巴突到阵前,而后生生的撞了进去。
冲在最前方的尉迟恭手中握的非是制式马槊,而是某赵王为其定制的纯铁长槊。其留情结外侧满是尖锐倒刺,待到阵前,前者怒喝一声,便将被敌军推到外间的拒马挑飞,砸落阵中。
紧随其后的李世民长弓在手,羽箭不断射出。敌阵中但凡有持盾阻拦或尝试结阵者,无不应声倒地。
这有点像是坦克与法师的组合,也使得这处箭头毫无阻滞的捅进了敌军阵中。
“嘶,唐军的铁浮屠竟战力如此?”
中军旗下的陈智略看着彼时人仰马翻的前军阵势,稍犹豫了一翻,便喝令两翼弓箭手上前,以羽箭迟滞骑兵冲锋,同时再令麾下在前方结阵相阻。
说白了,就是要拿人头堆。
此时的雨势已然很大了,超过百步之外的视野都开始起雾,数里外的关城更是只剩下一个朦胧的影子。
但也因此,尚以为战局还在掌控之中的陈智略,并没有注意到关城下那已近修罗场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