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黑压压的军阵,一眼望不到头,根本就没下脚的地方。
谁也没想到,这节骨眼上居然遇到了大军回城。
“次奥恁娘的黄君汉,怎地这般疏忽!”
后者爆了句粗口,根本不及反应,下意识便引众人向西面路口拐去。
当然,拐完就后悔了。
这边是皇城。
也是众人运气不好,又或者这变故本身就与之有关。此时回城的兵马并非是东边与白水军相峙的大军,而是日前在白马寺围堵杨氏宗亲的追兵。
打马在前的王仁则本来还纳闷儿对面这些是什么人,待看见后方追来的禁卫,便脸色一变,喝令前军追了过来。
“去道光坊,走水路!”
有熟悉内城布置的老兵提醒了一声,并上前引路。而与此同时,南面似也起了骚乱,隐隐传来了喊杀声。
“义贞,这是接应咱们的吗?”
秦琼回望了一眼,却见老程一脸古怪的在马上皱眉,进而脸色一变,破口大骂:“干他娘!这群狗日的真会挑时候搞事,这是把咱们当诱饵了!”
前者没再继续问。
已然没意义了。
便在这时,王澶忽然从车上跳了下去。
“澶儿!”
“你做什么!”
“快回来!”
后方一阵惊呼,秦琼回头看时,就见王澶忽从车后扯下一把横刀来,扭头看向老程,娇喝道:“你们快走!把姨娘和郎君他们送出城去!某在此阻拦追兵!”
“不要,澶儿快回来!要走一起走啊!”
板车之上的妇人哭喊起来,欲要跳车之时,被眼疾手快的谢映登一把拦住。
“姨娘!你要活下去!把腹中孩儿养大!他可是咱们裴氏的骨血啊!”
王澶带着哭腔喊了一声,那场景,使得秦琼忍不住鼻头一酸,勒马回身:“嫂夫人,你……”
这一声“嫂夫人”,让王澶愣了一下,随即很是认真的看向秦琼,尤其是其手间长锏,便露出恍然之色,微微道了个福,接着凄然一笑,转身迎向追兵。
“叔宝!快走吧!她已存了死志,不会与我等离开的!”
老程在后方提醒了一声,秦琼咬牙又回望了一眼,便调转马头,冲去前面开路。
北城方向彻底乱了起来,由他们这帮人在前引着四面追兵,潜藏暗处,原本想营救宇文儒童等人的家将与旧部也都跳了出来,趁势冲击归义坊北市官署。而不少并未接到指令的百骑司潜伏秘谍因见城中生乱,便干脆四处纵火,吸引守军注意,替老程他们分担压力。
原本要在今日宣布裴仁基等人罪状,并为自己举行封王典礼的王世充已然匆匆罢了早朝,气急败坏的喝令守军平乱,同时下令封锁四门。
这个时候,在城外汇合了对岸怀州军府所属二百骑兵的罗士信,也注意到了城内渐起的浓烟。
“不是说好了等傍晚么?”
后者脸带疑惑,却也不及想太多,稍事修整,便赶忙引军杀向城外西北处原本屯兵驻扎的青城堡。
托老黄的福,彼时因白水军与怀州府兵策应,东都周边的军队皆向东运动,使得后方守备空虚。原本驻扎近万人的藏兵堡,而今被频繁调动,只余数百人在其内看守粮草辎重。
都不等守军示警反应,匹马单枪的罗士信骑着那匹抢来的白马已是突进到城下,挑飞拒马,枪刺守军。随后二百悍卒杀到,一鼓而入。
“莫要理会无关人等,分头去寻辎重所在,放火烧仓,吸引洛阳守军注意!”
立于马上的冷面小将举枪呼喝,待转身之际,便瞧见有几个跪地投降的兵卒。
“喝!”
后者纵马前冲,挺枪将投降之人刺倒在地,同时喝道:“此战不纳降兵!凡拦路者,无论身份,杀无赦!”
“喏!”
随行将校皆是一凛,急忙抱拳领命。然过不多时,自西南方向搜寻的营头却又打马而回,脸上挂着纠结道:“禀罗将军,麾下发现一处降兵营,内里关押了不少兵将,不知要作何处置?”
“某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
罗士信这会儿的语气不大好,不过在回身之际,仍是又问了一嘴:“关了多少人?”
“足有五千!”
“什么!”
后者讶然出声,随即头皮便沁出一层冷汗,暗道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