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多年下来,“国家”这个词早已经被人淡忘了。
正如颜之推曾做出的感叹,他要忠于谁呢?
颜之推出生在梁,是梁的臣子,后当了西魏的俘虏在西魏做官,黄河涨水,颜之推想借道北齐逃回梁,半路发现梁已经被陈取代,所以留在了北齐做官,北齐被北周打败,他再次当了俘虏在北周做官,北周又被杨坚给篡位了,他成了大隋的臣子……
梁,西魏,北齐,北周,隋,颜之推先后在五个政权做官,像他这样的读书人大有人在,难道他们都错了吗?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
“父亲,陛下曾言:‘万方有罪,罪在朕躬’……”颜师古以前非常非常不喜欢这句话。
如果“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这句话成立,那么“朕即国家”也就无可辩驳了。
颜思鲁却比颜师古看得开,“如果陛下担得起,‘朕即国家’这样的重担,有什么不好呢?”
“这……”颜师古愣住了。
“读书人如果达不到圣贤的水平就不读书了吗?人的资质参差不齐,对于那些资质较差的人来说,能够识文断字就已经非常不易了……”颜思鲁没敢直说,有些皇帝,能不祸害百姓就已经是得天之幸,你还要求他当圣人,这不是开玩笑嘛!
从古至今,很多皇帝的资质最多只能算是中人之姿,他们连明君都做不到。这样的皇帝,大家要做的是,不要让他做昏君,而不是要他去做圣君,那只会坏事。
“陛下曾言,‘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学生和学生之间也是有不同的,有人孔武有力,有人机敏过人,要发挥他们的长处,扬长避短,因材施教,不能一概而论……”颜思鲁表面是在说学生,其实暗指帝王和帝王也是有区别的。
皇帝不是大家想要什么样就有什么样的,除非选择揭竿而起。否则,只能是有什么皇帝,大家就用什么样的皇帝。
皇帝就像一块石料,材质和大小基本上不能改变了,匠人只能根据材料的实际情况考虑怎么去雕琢,而不是凭空想象,一个拳头大小的石料,你非要雕刻成房子大的佛像,怎么可能成功?
既然没得选,那就尽可能物尽其用才对。
“儿子受教了。”颜师古心悦诚服道。
“秦二世而亡,这才有了后边的两汉。
如今隋二世而折,大宁是否可以再造两汉的辉煌呢?
从眼下的情形来看,大宁延续几百年应该问题不大。
要说避世避个十年二十年是可以的,但避世一百年、两百年那太儿戏了。
颜家做不到……”颜思鲁直言不讳道。
“是。父亲可知,大宁水师新造的舰船,只装载一门大将军炮的舰船叫‘真理’,装载六门大将军炮的舰船叫‘正义’。”颜师古苦笑道,这样的“真理”和“正义”,颜师古如何能吃得消?
颜思鲁听到颜师古的话,打了个寒颤。
摊上这样一个皇帝,真是让人头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