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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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阿玛的这句话经常回荡在我的脑海里。在皇阿玛身边那么多年,他教我识人、用人,对于身边的人的心思我基本上可以猜测揣摩出来。可是皇阿玛的话,我却是越来越不明白,他这几年以来,是越来越难懂了。他总是太深谋远虑!正因为如此他当年才故意在大臣面前说我为人轻浮,喜怒不定。私底下让我学着隐忍,希望我能更沉稳!我相信正如他说的,他是怕我见到不合心的事就心浮意燥,被有心人利用了,因此这几年刻意收敛了很多,皇阿玛也很满意我的表现。我甚至怀疑皇阿玛任由大臣们将我“冷面王”的名声穿出去,也是在锻炼我的耐力。只是,这一切跟我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呢?难皇阿玛当初给我起名的时候,就想要把我培养成一个没人缘的“冷面王”吗?这种猜测显然是滑稽的!他毕竟曾给过我一个很温暖的童年!他说我慢慢会懂。很多曾经不懂的道理后来都清晰了,我想,这句话我以后也会明白。

    我光明磊落处置过的那些人,不是仗势欺人,就是为官不仁,或是贪官污吏,都是违犯我大清律例的犯人,都是损我大清朝清誉、乱我大清朝朝纲的罪人,于皇阿玛、于我大清国法、于天下黎明百姓,我都问心无愧!冷面王就冷面王吧!至少还有十三弟能够理解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跟十三弟独处的时候,我们可以酣畅淋漓的饮酒,可以慷慨啊!”

    “十三弟,我们兄弟中有谁是跟自己喜欢的人成亲的?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吗?”

    “好什么好?你们谁好了?一个个行尸走肉!尤其是四哥你!”

    我回过头阴着脸看着他。行尸走肉?亏他说得出来!“你四哥我长子都六岁了,哪儿不好了?谁家府里像你四哥我的这样和睦了?”

    “你跟四嫂那叫好?说客气点儿,那叫相敬如宾!不客气点儿,那就是貌合神离!你跟李氏小四嫂,说无私点儿,叫繁衍子嗣;说自私点儿,就是身体需要!”

    “老十三!长大了,很久没人扁你了是不是?师傅怎么给你教学问的?你脑袋里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这几年以为他长大了,就没怎么管着他了,怎么也没想到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很多年没打架了,很想上去抽他几拳!若我不是他哥哥的话。

    “四哥!四哥!”他装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求饶状,站出一截距离继续无奈状的说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四哥,你成亲那会儿才多大呢!什么都不懂!我现在又多大了呢?十四弟比我小两岁都成亲了。我追求的境界当然要比你们高尚一层!”

    我清了清嗓子准备好好训训这个目无尊长、口出狂言的小十三,他那边已经抢先说道:“四哥,我成天跟你在一起,你府里的那点小事瞒得过别人,还瞒得过我吗?你不觉得心里有一块儿地方很荒很凉么?我只是看着你那种生活替你痛心而已!我可不想像你那样自欺欺人一辈子。那样的人生多没意义啊!”

    他说得何尝不是我曾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过的?除了那拉氏,帮我打点内府的大小事情外,其余的女人,她们的存在除了繁衍子嗣就是满足需要,千篇一律,后来进府的人,我连看一下的情绪都没有了。有儿有女,有妻有妾,我多希望就像小时候在皇额娘宫里那样,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可我的家庭生活却比那湖水还波澜不惊!再看看别的兄弟,一群女人争风吃醋!我以为我这样平静的生活就该烧香拜佛了。十三弟还小,愿意相信那种诗词里才存在的爱情,向往两情相悦的生活。可是感情在我们皇家是奢侈的!皇阿玛是不会让他的儿子沉湎与儿女私情的。有追求,有向往,是件多幸福的事!虽然知道那是一种奢望,我还是不忍心打击他。等他成了亲之后就知道了。

    “四哥!你就答应我!明儿个上了早朝,我们一块儿去找皇阿玛,行么?”

    结果再了然不过!找了皇阿玛,他还不是得成亲!我还是微微的点点头。从小的要好,同样在成年前丧失母爱,成年后志同道合,我还是愿意为他去争取一下。

    十三弟最后还是不得不跟皇阿玛钦点的侧福晋瓜尔佳氏成亲。只是皇阿玛出于疼爱,在他的软磨硬泡下最后不得不应允了他,他将来的嫡福晋由他自己做主。

    一年后,十三弟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第一次当阿玛,相比我当年的苦恼,他可兴奋多了!没事就去陪着孩子玩闹。我看他跟瓜尔佳氏相处的不错,看来他自己可能都已经忘了要找一个情投意合的人成亲的那个愿望了吧!果真是皇阿玛的那句话:天家无情。感情对我们所有人来讲都是遥不可及的。还是安心的过平淡的生活吧。

    因为经常去江南,我与十三弟对江南的文化都比较有好感,连饮食也偏好江南的风味。江南楼,有全京城最正宗的江南美食,是我与十三弟常去的地方。前阵子太忙,我答应十三弟等忙完了要好好地犒劳他一番。于是,这天我们便来到江南楼。

    酒楼在京城的名声已经打起来了,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单独的雅间了,只好在楼上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落座。

    一会儿过后,进来几个人,就在我们桌边的窗户前坐下。谁料坐在我左手边的那家伙东张西望之后,竟然明目张胆的盯着我的脸一直瞧。这京城里还有这大胆的奴才,敢这么盯着爷!我转头定定地看着他。一个比九弟还妖孽的男人!还好意思对爷笑!我蔑视的瞅了他一眼,转头继续吃我的饭。眼角不小心到到他竟然不知收敛地又盯着十三弟。十三弟竟抬头对他热情的笑了笑。可能他是看九弟看习惯了吧!虽说咱们兄弟几个相处都还和睦,但我每次见到九弟笑的时候,总觉得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自在。

    一个没规没矩的奴才,打扰了我吃饭的兴致。自他坐在椅子上就没消停过,跟他的奴才推推嚷嚷的好不容易安分了;听见对面小丫头在唱曲儿,登徒子似的盯着移不开视线了;听见窗外叫卖花儿的,像个女人似的挪到窗口,嚷嚷着要买花。

    女人?我被自己心里的嘀咕惊醒了。再怎么妖孽的男人也知道在人前收敛一下吧,怎么可能叫人去买花儿呢?我抬头好奇地看了看他倚在窗口的背影。白皙的脖子和后颈,柔嫩的耳垂上点点的耳洞出卖了她的身份,再看那被窗台拉扯着的衣服下裹着的分明的曲线,她,就是一个女人。再看她身边的那位,分明也是个小女孩。如此大胆的女人!居然只带了个小随从就跑到闹市来招摇!再想起她刚才的举止,真是没有教养!

    她的随从别扭的跑下楼去,将花买了回来。一篮子的栀子花。她将花篮搁在桌上,旁若无人的抚摸那柔嫩的花瓣,陶醉的吸了一口气。我也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很香!不仅是栀子花香,把她身上那股清淡的香甜味儿也吸进来了。不是一般女人身上的那种胭脂味儿,很轻,很淡,若有若无,像轻烟一样飘袅。

    周围吃饭的人都被她的举动吸引了,只以为她是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知羞耻的闻花香,都凑头低笑,低低地议论纷纷,我还听见有人在说她肯定是个采花贼!低着头偷偷地抿着笑。看这个女人怎么自我解围。谁知她竟然傲慢地昂起头来,一个个地盯着那些议论她的人,愣是把别人都看得不好意思,一个个低着头装镇定地吃自己的饭。她看向我时,我忍住笑,装出往日对外人的那副清冷的表情来,淡然地与她对视,趁机好好地观察她:好精致的一张脸!清秀的峨眉下,一汪如水的桃花眼,似怒非怒,在我的注视下,柔弱地眨巴了两下,红润的嘴唇倔强的努了努,还是将视线转向十三弟。十三弟微微地对她笑了笑,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收回目光,转身挺直了腰杆,倔强傲慢地坐正。从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女人!她不知道她那么骄傲的端坐的时候,正好勾勒出了曼妙的身姿。还好坐在她旁边的人是我,别的地方正好光线掩住了视线,否则不引来一些不安好心的人才怪呢!

    饭吃到一半,听见对面有人吵闹,我与十三弟也不由地跟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一个可恶的奴才看上了人家唱曲儿的小丫头,想要强抢民女。我与十三弟对望了一下,本想过去瞧瞧的!那个女人和她对面的那个女孩子已经挤进人堆里去了。我跟过去,还没挤进去,就听她的声音:“这位大哥,可否愿听小弟一言?”真是个爱多管闲事的臭丫头!一点儿也不知道人心险恶!可听她跟那个狗奴才周旋了两句,我觉得她还是有点急智的,拉了十三弟回到座位上,我倒要看看她能折腾个什么劲儿来,实在不行了,我和十三弟再出手解围。

    没想到她竟然真把那狗奴才给说通了!我可看见跟她一起的那个女孩子拨开人群,回来散漫地坐着,闷闷地盯着她。她兴奋地跑出来叫随从拿钱赎人,可随从却没带够钱。看着她轻咬着红唇,瞪大眼睛,愁云惨淡地抱怨随从怎么不多带点钱出门的样子,真叫人又心疼,又好笑!

    另外那个女孩子跟她什么关系?一点儿也理会她的心急,倒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责备她没有金钱意识和不该去多管闲事。这小丫头都比她懂事些。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千金?

    眼见那边的人过来了,她俩收起成见,一起想办法。从她们的对话里我知道这两人不是一家的,应该是亲戚!那个小女孩的爹是个四品典仪,会是谁呢?珏希表哥是谁?她们说的是到哪个钱庄去提钱?可是不管怎么样,都已经来不及了,那边要钱的人已经过来了。我在想她没有钱又会想到什么办法呢?

    终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她见那边的人越来越近,紧张得站起来,远离着窗户往后退。她不是在担心那个人会把她扔到窗户外去吧?有我在,哪容那奴才如此放肆!

    她一直往后退,不小心碰到我们的桌子,把我的酒杯碰到了。她慌慌张张的把被子抓住,连声道歉把杯子放好。我轻轻地咳了一声,把快憋不住的笑闷回去,装作若无其事。十三弟被她刚才滑稽的举措逗得笑个不停,她的脸顿时就红透了。我在桌下轻轻用脚绊了一下十三弟,他会意马上憋住了笑。她的表情才缓和了些。

    “两位美男子好!能不能先借我100两银子啊?我明天,哦不,今天下午就归还!”她奇怪地把手合在一起语气谦和地说。没想到她居然想到借钱!还是第一次有人敢问我借钱。越来越有意思了!十三弟也很意外,愣了一下,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我闷着笑。从刚才她看我的表情看来,她应该是个倔强的人!我的倔强也被她挑起来了,我要等到她亲口问我借银子才肯借给她!谁让她刚才只对十三弟笑,对我那么傲慢的!

    可是她的视线竟然一直在十三弟身上。十三弟今儿个没带银子出来,我倒要看看她开不开口。谁知她听说十三弟没带银子,脑袋一耷拉,看也不看我一眼,就垂头丧气的转身了。真是气死人了!跟爷低个头就那么为难吗?

    眼见那群人就过来了,免得她一个女儿家跟一个鲁莽的男人再低声下气的,我取了一锭银子放桌上当酒钱,把剩下的扔给她。爷今儿个是遇见对手了!看她不可思议地愣在那里,我不想听她说什么感谢之类的废话,忿忿地下楼去。

    晚上去李氏的院子,一进门,她就唯唯诺诺地围上来,听到那故作娇柔的声音,我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再闻到她身上那阵浓浓的胭脂味儿,不由地就想起了白天那阵虚无缥缈的香甜味儿。借口还有事没忙完,马上抽身离开了。我以前是怎么忍受那股胭脂味儿的?不可思议的摇摇头,在书房里看书看到深夜。

    过了一天,我跟十三弟从宫里请安回来,路上见到一个杂技团在表演杂技,十三弟非得好奇地站边上看一阵,我只得在一旁陪着他。心里在想着别的事,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他一句。突然有个人从身后轻轻地拍了拍我俩肩膀,我俩同时诧异地回头。两个女子!好眼熟,看向身后的那位绝色女子,那笑得如明月般甜美动人的眼眸,我一下就想起来了,就是前天在江南楼的那两个姑娘。

    以为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就算是好奇偶尔偷偷跑出来玩一下,也再不可能露面的。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里见到她!她着了女装果真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上次见面时,她对我那么倨傲,没想到她今天居然对我笑了,笑得这般温柔,这般娇媚!她眼眸里闪过一丝娇羞的光,脸渐渐地红了起来,转头不敢与我对视。我也不好意思再追逐她的倩影。第一次这样失礼的看一位姑娘,为她的娇羞,现在怎么办?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样转身,太奇怪了!可是说什么呢?难道告诉他,爷是来找一个姓陈的妖精的?那就更奇怪了!干脆什么也不说,让他去想吧!

    棱柱战战兢兢把我迎到客厅里,恭恭敬敬的上茶,耷拉着脑袋,心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栽在我手上了。我什么也不说,由着他心里去害怕。这么个绿豆大点儿的小官,爷范不着跟他解释!稍微坐了会儿,觉得自己有台阶可以走人了,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往外走。

    门前的荷塘里飘过一阵风来,夹杂着清新的荷香扑面而至,一阵袅袅的歌声也随着清风钻进耳朵里。她会在对面吗?

    “热!”我看见拐角处有个凉亭,那里应该可以看见对面的情景。可那边是棱柱后院女人呆的地方,我又不能冒失的自己过去,装出一副很热的样子用手给自个儿扇风。满朝上下,谁不知道爷最怕热啊!

    果真棱柱带路把我引到凉亭乘凉。我故作不知这里的格局,眼睛在对面的人群里寻找她的影子。几个人推推笑笑的围着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