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两个家伙没把本官的秘密说出去,在这个时代,十六岁的新郎君,不说是举世罕见,也能说少之又少了。
正想着,都知娘子已经走了过来,此刻她脸色转霁,但眼眸中闪烁着点点晶莹。
“唉,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在下也想大施拳脚,结果却遇到了一些烦人的事情,公衙内的官吏懒散懈怠,心中郁结。
一时失察,竟然牵连到郑娘子了,自罚三杯,请您勿要怪罪。”
说完,薛牧连饮三杯乾和葡萄酒,以示心中的歉意。
见他说得陈恳,郑都知似乎相信了这套说辞,露出一丝柔媚的笑容,柔声道:“薛郎言重了,在您的烧尾宴上,阿奴竟然失态垂泪,扫了诸位恩客的兴致。”
“奴,在此陪个不是,切莫怪罪。”
烧尾宴?
薛牧心生疑惑,偏头看向虞世帆,画舫、歌姬、酒菜,包括巡夜金吾那边,都是他帮忙张罗、招呼的。
有何不妥?
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分,只见虞世帆轻轻点头,眼神中同样带有疑惑。
举办酒席总得有个明目吧,而薛牧出仕为官,就是个很好的由头。
传说中,每年春天,黄河鲤鱼会溯水而上,来到一处水流湍急、两岸峭壁对峙的地方——龙门,如果鱼儿能跃过这里,便会产生云雨和天火,当天火烧去鱼尾,这条鲤鱼就能化作神龙,驾云而去。
对于传说故事,人们难辨真假,但本朝文士截取其中的美好寓意,定下烧尾宴这一明目:无论是出仕为官,还是官职升迁,都会举办宴席,就像化鱼为龙一样,必须烧尾。
不过,薛牧是被太子殿下临时提拔上来的,加上公务紧急,没人跟他普及这件事,难免会心生不解。
虞兄是个有分寸的人,应该不会泄密,更何况,直到现在,请君入瓮之计依旧按照预想在发展,没必要胡思乱想。
念头急转之间,郑都知已经走到薛牧身侧,他也不能赶人离开,索性笑道:“承蒙姑娘青睐,若是不嫌弃,就在此处落座吧。”
作为花魁,郑娘子也不矜持,提着裙摆,自然而然地坐在薛牧身旁,抬起素手为他斟了一杯酒。
泛游湖心、有风景、有酒菜,有丝竹管弦之声,更有佳人服侍,儒生眼中的风雅,不过如此。
然而,薛牧无心享乐,对郑娘子道了一声谢,便自顾自地慢饮佳酿,偶尔抬手夹些菜肴。
佳人相伴而心不乱,确实有圣贤遗风,程齐之心生嫉妒,低头抿了一口黄醅酒之后,抬眸看向前方。
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那些扮作闲汉的随从也知道,郑都知看不上他们,还是勾搭歌姬、侍女的比较实在,于是,继续欣赏胡旋舞。
“小郎君今夜可有佳作?奴听了那首,心中倾慕。”
见花魁娘子依偎过来,正人君子薛二郎也不好推辞,顺势将其揽住,心道:婊里婊气,时哭时笑的本事确实练到家了。
可是,面对郑都知深情款款的凝视,薛牧心中竟然升起卖弄之意,索性放下琉璃酒杯,用一种洒脱的语气,说道:“任有风流兼蕴藉,天生不似郑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