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们还需要战斗多久?
这里面还藏着第三个最令姜榆罔担忧的问题:如果蛮寺寨没有派出援军,而是直到战斗发生后,他们自主得知孟养城的情报后再决定进攻,那么孟养城还有多大的机会能够守住?在那么久的战斗中,他们真的能守住这脆弱的孟养城吗?
所有的问题萦绕在他的心头,姜榆罔第二次失眠了。
第一次失眠,还是他刚刚来到明代的第一天晚上,那时他失眠的原因很大程度上还是与他躺着的草堆睡起来实在太不舒服,而与心态上的不安并无太多关系,甚至不如说,在那一天因为太多的事情的冲击,他从来没有那么累过,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而这一夜则不同了,单纯的是心思翻涌,久久不得安心。
曾经他来到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孑然一身,带着与这个时代的人格格不入的世界的记忆,完全陌生地来到麓川战场上。
而在那之前,他是居无定所,在世界各地漂泊的古玩收藏者,实际上也算是一身轻的孤单之人,与何时都了无牵挂。但是在麓川的几个月里,他机缘巧合下不断赢得了周围人的信任与认可,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是从无到有的建立起来了几千人的莽古堡,从一个小小的无名小旗军官,到整个孟养城防线的重要指挥,不经意间,他已经背负了许多东西。
曾经,姜榆罔只是一个既可以存在,也可以是不存在的名字,在后来的时代里,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生与死,在麓川之战的浩大战事面前,他太过渺小了。
但是现在的姜榆罔,已经不再是那么无足轻重的存在,甚至可以说,他的存在深深影响着整个麓川局势的走向。
固然,他只不过控制着莽古堡的几千人,在麓川算不得一等一的人物,可能连白千帆这种人物的影响力也要远胜于他。但是现在的姜榆罔是发挥着实实在在的不可替代的作用的,无论是先进的火铳工艺,还是发达的情报体系,这一切的改变已经在悄无声息中发生了。
现在的姜榆罔,已经拿到了真正左右着麓川的命运的棋桌的入场券,诸位已经坐于其上的棋手,无论是思机发,思禄还是王骥,又或是远在云南的沐家,甚至是千万里之外的幕后明廷中人,都静静地等待着这个掌握着孟养城最强守备兵力的年轻人列席入座,举手投足间展示出自己的实力。
而平生第一次背负上这个重担的姜榆罔,不争气的失眠了。
其实如果没有几个月来在莽古山发生的种种事情,无论是最初与麓川军的死斗,还是莽古堡的发展建设,他还都能保持一个比较平和的态度。
那时的他,不可能在知道将要有几万人来进攻孟养城,而自己一方只有几千人,却还要下决心一定要赢下战斗,死守城池的。他大可以跟着指挥使或者麾下的千户,百户,一起撤向江头城,再一起跟随者大军后撤,没必要去挑战极限,等待奇迹。
但是现在的他,无意间已经变得没有选择了,或者说,他自己主动选择了一个最难的选择,这个选择背后固然会有不小的好处,如果事情能够按照他的设想来进行,白千帆身死或者被治罪,代替白千帆守住孟养城的他将会成为此次战役中立下最大功勋的人,他麾下的几千人将会支持他得到应得的奖赏。
而想要获得这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尽管他已经努力将计划足够顺利的推行,训练出来了一支大量列装鸟铳的军队,又赢得了白千帆的信任,承接下来了守城的任务,但是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没有得到结果。
那就是援军。
如果一开始,从孟养城送往江头城蛮寺寨大营的情报没有发生意外的话,走捷径的传令兵应该在天亮之前能够把求援的情报送到蛮寺寨大营,而如果蛮寺寨大营即刻出兵,或者是即刻将对求援的回应发回的话,那么在太阳落山之前,他应该已经收到了对于援军的情报描述。
但是现实显然并不如计划那般顺利,别说太阳落山,月亮在天空的位置都要开始下降了,他还是没有见到黎重的人影。
“难道黎重在从莽古堡到孟养城的路上遭遇了危险?”姜榆罔已经开始分析是不是在这上面出现了问题了,一瞬间,他还有点生自己的气,当时为什么不多安排几个人从莽古堡传达消息到孟养城来,作为黎重的意外准备。
不过冷静下来一想,这种安排实在是不太现实。因为从莽古堡到孟养城首先路途不远,没有经过什么危险的地方;其次这段路附近就是两个重要的明军据点,在莽古山的麓川军最活跃的时候,都没有人敢来犯这一片,更不用说是现在这样的将要发生战斗的前夜,如此敏感的时候了。
麓川军虽然许多兵员缺乏训练,但是军官领导都还是有基本的军事素养的,不会做出来在大战之前打乱整体战事安排这种低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