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隅中,离着午时还有些时候。流晶河对岸有两人拖着疲倦的身子,朝着山海关大门缓缓走来,相鄂穆尔踩着河里参差不齐的石头,率先过了河,络骨丹鄂尔紧跟其后,光滑的石面险些让他摔倒,好在相鄂穆尔抓住了他。
河面不宽,河流不急,河水缓缓的流着,上面漂着的浮冰在天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过了河,便是昊国境内,河边上的那块石碑,象征着这一点。
“谢谢!”络骨丹鄂尔轻声道了声谢,接着将头缩回衣领。风很大,吹得人不由的一阵生疼。
相鄂穆尔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早晨时候,风还没这般的大,是在刚才的几刻中内,忽然的大了起来,呼呼的直吹着,荡起草原上的绒毛,漫天飞舞,出现一副奇幻的景致。
从和硕特部到山海关,不过上百里的路,只是一路上并不顺利,二人也是因为步行,所以耗费的时间比较长。
二人踩在少有杂草生长的小路上,一前一后往山海关走去,脚底下软绵绵的。这条路原本是草原上的儿郎进出山海关的小路,常年的行走让其中的植被无法生长,走的人多了,这条路也就成了。然而近几个月来,昊国跟草原的贸易往来因为阿那木扎儿引起的草原变动,停了下来,路面上的杂草也趁着这段时间,拼了命似的往上爬。
“前面的草原人注意,此处是昊国境内,请表明来人身份!”城墙上的山海关士卒凝视着络骨丹鄂尔他们,清声喊道。这是官话,是皇帝新发布的官话。士卒咳嗽一声,接着喊道:“请表明来人身份,不然,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昊国人对草原上的人没有好感,通常要么称其为瓦剌人,或者是草原蛮子。此时称为草原人,是给予尊重。按皇帝陛下的话来说,昊国大度,不计较。
络骨丹鄂尔他们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往前走。风很大,就算他们说话了也不一定能让关内的人听见。只见相鄂穆尔从怀中缓缓取出一份羊皮卷,高高抬起。这是那夜朋达克儿交给他,让他送去给昊国皇帝的国书。
呼呼的大风不断的吹着,让他有些难以抓住,他再次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此时他完全暴露在了大风之中,猛烈的草原风将他身上厚厚的胡服吹得鼓鼓的,原本枯黄的脸颊,瞬间被吹得通红。被风吹起的绒毛迎面扑来,让他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手里的劲力也随之少了几分,手中的羊皮卷也松动了。
又是一阵大风吹过,相鄂穆尔抓不住手中的羊皮卷,将要脱手,跟在其身后的络骨丹鄂尔伸出一只手,抓住险些随风而去的羊皮卷。
羊皮卷在风中摇晃,天光下,山海关城墙上的将士们很清楚的看清络骨丹鄂尔二人手中的羊皮卷。羊皮卷不算珍贵,但这是昊国规定草原人进去山海关的标志。能有这物件的,若不是商队,便是各个部族有头有脸的人物给予的。
此情此景,定不会是商队,显然是某个部族的族长给予的。
他们固然对草原上的人有恨意,但对于商队以及各个部族的族长,还是会暂时放在偏见。前者能带动昊国经济,以及改善边关的伙食,草原上的牛羊肉可是鲜美的很。至于后者,只要他们不挑事,那便永远是昊国的客人。就是如今的情况,不知来人是谁,是哪个部族的人。
“将军。”士卒见走来的张内克,低头拱手抱拳道。
张内克点点头,没有说话。倒是他身后的士卒出口说道:“钱百户,将军如今可是总兵。”
“总兵大人。”钱百户忙声说道,对着张内克再次拱手。后者只是摆摆手,扶着垛子,眯眼俯视不断靠近的两人。
风很大,吹得他们的盔甲猎猎作响。张内克不知来人的身份,但看他们手中的羊皮卷,应该有些的名堂。是逃亡的商队,还是阿那木扎儿送来的战书?相比于商队,他更希望是阿那木扎儿的人。
草原上的变动已经发生了数个月的时间,相信京师方面早已经是知道了,但却迟迟没有表示,只是让山海关闭关,停止与草原商队的交易,静观其变。这个命令让他很难受,上层的这个决定,总让他觉得是昊国怂了。但细细想想,那阿那木扎儿所做的一切,都很精妙,一点也不触及昊国的利益,甚至都不靠近昊国边境,这让他们实在是没有理由出兵。
说到底这是草原人的家事,只要阿那木扎儿不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