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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安人影疏第6部分阅读(2/2)

扶身后的靠旗,霸王就做着口型上了台,“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将令休出兵各归营帐。”他细数着脚下的步子,确保了是七步,不多不少。真正懂戏的大拿们是很在意这些细节的,他不敢轻慢。

    苏梨凉给了他一个安心的表情,一步一步按照戏路走了下去。

    虞姬从帐内出来,“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与众将士语,知情势的危急,复又回帐,摇醒霸王,两人出帐对饮,霸王慷慨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p;p;p;nbsp;”

    虞姬歌舞解忧,持双剑复上,背对霸王抹泪……半晌,暗喊了一声“罢”,转身为霸王舞剑。“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鼎鱼幕燕(七)

    一切都顺利的进行着,录音带声音显假是唯一的美中不足。

    但意外发生总是毫无预兆的,苏梨凉自刎落地,唐嘉年扑上来扶住她,却突然开始气息不稳,忽的晕倒在地。

    场面一下子混乱不已。

    苏梨凉慌了神,拉着唐嘉年的手一直不停地喊他:“嘉年!嘉年!……”

    阮扶苏从后台冲了上来,妆卸到一半,脸上油墨晕染。她推开苏梨凉,把唐嘉年身体放平,冲着愣在一旁的场务们喊:“快打急救电话!”人们来回跑动着围在了这里。

    刘管家也带了人从后台跑了上台,从随身携带的小药瓶里倒两粒药片喂给唐嘉年,然后送他去医院。

    唐嘉年脸上涂着油墨看不到脸色如何,苏梨凉慌乱的拉着他,生怕他会消失一样。阮扶苏愤怒的瞪她一眼,又慌张的落着泪。

    等待的时间短暂却又漫长。最近的医院离这里只用五分钟。

    苏梨凉脱力的坐在急救室的门口,一身戏装,对面站着阮扶苏。来往的人都忍不住看她们两个一眼。

    阮扶苏从袖子里抽出张纸巾,简单擦了擦脸上未卸完的妆。三两步走上前来,“啪!”落一个耳光在苏梨凉脸上,“若不是你,今日嘉年也不会这样!”

    苏梨凉不反抗,依旧失魂落魄。因为上了妆,反倒更凸显了脸上的五指痕。

    刘管家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也不出声阻止。

    阮扶苏哭着骂她:“你不懂得珍惜他,就离他远点!你不疼他,我来疼!求求你不要再伤害嘉年了,你已经有沈少爷了,放过他吧!”

    她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她能说什么呢?她确实……一直都是在沈易扬那边受了伤,便回来寻求唐嘉年的安慰。她心安理得的,伤害了他。

    苏梨凉晃晃悠悠的扶着墙站起身,向后看了一眼仍显示“急救中”的灯,缓慢的一步一步走开。

    是谁说过,第一最好不相见。遇见她,大概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劫。如果……时光能倒流,苏梨凉猛的转过身去,死死的咬住唇,她在乎,不会有如果的。

    随后赶到的姜宁和九九,一来就看到她脸上清晰的掌印,便知道是怎么情况。九九又气又急,就要冲过去找阮扶苏算账,被姜宁拉住,“现在不是添乱的时候,你冷静点,先看看小凉怎么样。”

    苏梨凉摇摇头示意他们自己没事,手术室外聚集了太多的人。助理医师出来又进去的时候皱着眉头说道:“没什么事的先走吧,这里用不着留这么多人。”

    刘管家转身礼貌地冲苏梨凉一行人点点头,“少爷没事了我会告知的。”算是下了逐客令。

    姜宁有些气不过,压着性子跟对方告辞,“如此我们就先不打扰了,唐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示意姐妹两人跟上,就率先走开。

    苏梨凉最后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手术室门,还有一旁妆容全乱的阮扶苏,便被九九拉走。

    鼎鱼幕燕(八)

    事到如今也没人再去关注比赛的结果了。这样的事情对比赛没有多大的影响,对他们来说却沉重的难以承受。

    苏梨凉一直处在紧急张焦虑中,回到宾馆也无法放松,只一直紧紧攥着手机,生怕错漏了什么信息。

    没等来刘管家的消息,倒是比赛主办方那里先打来了电话。苏梨凉想也不想的挂断,对方就只能打了电话到姜宁那里。

    最终名次是第三名。需要有人去领奖,顺便把苏梨凉穿走的服装送回,但苏梨凉这个状态显然不能去,便只能让九九去了。

    九九前脚刚走,刘管家后脚打来了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苏梨凉突然哽住,不敢说话。

    刘管家冷漠刻板的声音传过来:“劳烦苏小姐记挂了,少爷暂时没事了。医生说少爷现在需要休息,就不请苏小姐来探望了,见谅。”

    也不管苏梨凉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就挂断了电话。

    松下口气一直紧绷的情绪就崩溃了。苏梨凉起身边收拾东西,边泪流不止。

    他们原本定的明天一大早的飞机票,但这样的情况……姜宁犹豫着问:“我们推迟回去的时间吧。”

    苏梨凉慢慢直起身,沉默了一会,才轻轻地说道:“不必了。”又低头继续收拾着东西。眼泪冲掉脸上的粉墨,掉在雪白的床单上晕染开,分外明显。

    归时不及来时,匆忙收拾了行李便踏上归程,不是衣锦还乡就只能悄悄。

    一到家,苏梨凉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苏家父母已从电话里大概了解发生了什么,就放任了她独自整理心情。

    唐父得知了消息便立即赶了过去,如今音信不通,也不知嘉年如今怎样。已到年关,大家却都没了个过年的气氛。

    苏梨凉没跟沈易扬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料想对方也知道了。

    她晚些时候稍微平复了心情,就给沈易扬打了电话。她绕开这些只跟对方说了,没能在比赛中取得什么好名次。

    沈易扬安慰道:“不要太在意这个,意外不代表你的实力不够。而且……”他正要说却被身旁的人打断。

    苏梨凉隐约听到有人跟他说话,但模模糊糊只听到了一句“先生,您父母……”再之后的因为他捂住了话筒,听得不真切。但仅这么几个字,苏梨凉却能确定那是b市的口音。

    “你在b市?”心里疑问着就问出了口。

    话筒里传来沈易扬走动的声音,安静下来才听到他说:“没有……恩……家里来了个b市的保姆。”

    苏梨凉不疑有他,“嗯,这里两天家里在收拾,你也很忙吧。”

    沈易扬似乎走神了,只“嗯”了一声,后又回过神来,说道:“小凉抱歉,我有点事,晚点再打给你。”

    又是这样,苏梨凉难以不计较。就自暴自弃的说道:“不必了,你去忙吧。我没什么想说的了。”话出口自己都惊讶,里面竟含了这么多的不满。

    “小凉你生气了?”沈易扬问得小心翼翼。

    苏梨凉恨自己喜怒行于色,又不肯解释,就讷讷的说道:“没有,你先去忙吧。”急急忙忙挂断了电话。

    鼎鱼幕燕(九)

    近日一系列的变故和兵荒马乱的比赛让她疲惫不堪,也失了再纠结下去的心情。一切烦恼扰人的事情,她只想快快剔除。

    实在难以排解,她瞒着家里人偷偷去买了啤酒回来。晚上一个人爬上了屋顶。

    冬日里夜空不比夏日,不那么清朗明快。苏梨凉打开一罐啤酒,一口一口慢慢喝。越喝下去却越不醉,眼睛越发的明亮,脸色也不正常的开始泛红。

    心里装着事的人是喝不醉的。

    苏梨凉收拾了垃圾,从房顶下去,又偷偷跑去了戏台子那里。

    她披了虞姬的衣服,拿了霸王的宝剑,一个人小声又任意的唱:“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拿了剑真的向颈上擦去,也不管台子上又脏又凉,放空自己躺在了那里。

    醉意这时才袭上她,她朦胧着眼,恍恍惚惚又见到了唐嘉年,记得那人,和月折梨花。

    苏梨凉自幼喜爱梨花。爱它别致。花瓣浅白,透着纯净唯美;花药艳紫,又带着一丝不俗的姿态。“艳静如笼月,香寒未逐风。桃花徒照地,终被笑妖红。”自家的院子里便是一片开得极盛的梨树。

    可她当年年幼,却偏偏看上了唐家后院里那棵经年老树。

    她就在四月份风塘梨花开得最盛的一个夜晚,悄悄推开了唐家因为疏忽而忘记落锁的后门,跑了进去,瞒过了所有大人。

    那梨树没什么修剪的痕迹。在极低的地方便分了叉,形状怪异但显得更庞大。

    她扒住最低的一个枝桠,幼弱的手臂用上了力,便想攀上去,却突然听到一声轻喊:“你要做什么?上面很危险。”

    扭头看到世家小公子似的唐嘉年。

    三月天气依旧有些凉。他穿着一件棉质琵琶襟小马褂,袖口隐隐能看到里面的厚毛衫。脸色有些苍白,眉目清远。

    她眉眼俱笑,冲着他说道:“我想要一枝梨花。”

    唐嘉年把她拉离树前,搬来一个小矮凳,站上去,伸手去折最低的花枝。

    那夜月色很好,月光落在满树盈白的梨花上,像是生了光。他抬起手小马褂的袖子便向下滑了一段,松松的落在手肘部。手上仍带着年幼的圆润,但也初现骨骼清癯之感。侧脸在斑驳的月色下柔和温润。

    他折下花枝,便略略低头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知礼地答:“我大名苏梨凉,你叫我小凉就好了。”

    唐嘉年下了矮凳徐徐行至她面前,微微一笑,把花枝给她,“以后来我家陪我好吗?”

    小苏梨凉收了人家的梨花,也乖乖应了下来。

    再后来的事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不再清晰,可那人和月折梨花那幕,却像是被烙印在脑海里。在她后来的生命里,一年一年的重演。

    唐嘉年长成如今翩翩公子样,依旧年年月下折花送她。

    只是不知道明年……是否仍有那枝白瓣红蕊的梨花。

    不知过了多久头脑才又恢复清醒。她起身排净身上的土,一步一顿的慢慢走回了房间。

    唐嘉年送她的那束纸梨花还摆在梳妆台上,多日不曾打理,疏疏落了灰尘。她用纸巾小心翼翼的把它擦干净,又摆回去,位置不好,又重新摆一摆。

    鼎鱼幕燕(十)

    脖颈上钝剑擦痕隐隐犯痛,她用手轻轻摸一摸,没出血,应当是擦破了皮。房间里灯光暗,她也就没细瞧,躺倒床上却闭不上眼睛。

    她记得在《胭脂扣》里有这样一句台词: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做戏就是把人生的甜酸苦辣一场一场地做出来,不过,做完戏一样是避不了的。

    唱了这么多年戏,才终于明白这句话说得有多透彻。

    前事浑忘,后事不计,便重新做人。

    唐嘉年是在除夕那天回的风塘镇。连续几天大门紧闭的唐家一大早就开了门,几辆车排着队驶了进来。

    苏梨凉一听到苏母说,就急急忙忙跑了去。却只是远远看着,不肯靠近。看着唐嘉年被人扶下车,一身白衣,脸色更像是要和这白融为一体。刘管家早已推了轮椅等在一旁,唐嘉年也不再抗拒,顺从的坐了上去。

    直到他被推进屋子才离开。

    年夜饭后,苏梨凉刚要起身收拾碗筷,却被九九拦了下来,“姐,我来收拾就好了,你不去……”话出口,九九就想抽自己两个耳刮子,一脸懊恼的低下了头。

    苏母忙着圆场:“小凉早点休息吧,这几天你一直担心嘉年都没睡好,看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苏梨凉应了一声,起身往房间走去。却忽然听到有人在敲门,她心底一颤,急迫的想去看是不是那个人,又突然怯步。

    苏父苏母刚好过来,苏母见她愣在原地,就问道:“小凉你怎么啦?怎么不去开门?”

    她回过神,苏父已经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不是唐嘉年,是刘管家。

    是来请苏梨凉去茶楼的,刘管家转达完意思也不歇一下便离去。苏梨凉也不歇脚,忙回房收拾了一下就一路去了品意茶楼。

    新年员工放假,苏梨凉轻车熟路的进到房间里。唐嘉年正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膝上搭一方毛毯,上身穿了厚重的毛衫,头发因为长时间没有修剪已经完全盖住了耳朵,额上的碎发遮住了眼睛。

    苏梨凉坐在他对面,唐嘉年才看向她,温软的笑道:“今天没能去接你,刘管家不肯让我多动。还差点不肯我来茶楼。”

    “没关系,你身体……怎样了?”

    唐嘉年倒杯茶给她,“暂时没什么问题了,年后再回医院检查一下就好了。”

    苏梨凉不信,拉住他握着茶杯的手,手指微微颤抖,“嘉年,不要瞒我。”

    唐嘉年低垂了眉眼,慢慢收回手,才静静道:“医生说是心脏轻微二度房室传导阻滞,不加重的话,是没什么大的问题的。只是现在还不确定……那天突然晕倒是心搏暂停,我还搞砸了你的比赛。”

    “比赛根本不重要!之前检查身体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突然……”她说不下去,用手捂住嘴,眼泪唰的落了下来。

    唐嘉年又重新握住她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真的没那么严重的,你不要担心。你看我现在不还好好的坐在这里吗?”

    鼎鱼幕燕(十一)

    苏梨凉还是低着头在抽噎,唐嘉年便掀开了毛毯,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身看着她,“小凉,你相信我。这只是个小病而已。”

    “你什么时候去医院?”苏梨凉艰难压下喉间的哽咽问道。

    “过完年吧,医生说三个月内再去检查一次,看看这次治疗的结果再做打算。”唐嘉年站起身又坐回到椅子上,“今晚是来看烟花的,不要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苏梨凉向窗外看去,慢慢止住眼泪。脖子上却突然传来清晰地触感,唐嘉年清瘦修长的手指正放在她的颈侧,轻触着那道擦痕。

    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拿剑的时候不小心擦到了,只是破了皮而已。”

    “怎么那么不小心?回头让刘叔给你拿点药膏,别留下疤痕了。”唐嘉年微微皱眉,眼睛里带着心疼和责怪。

    苏梨凉拉拉衣领护住它,心底却腾起一股暖意。

    窗外的烟火盛开。她跟唐嘉年在一起的时候,很多事情都经过岁月的沉积,变得顺理成章。即便是一次次的重复,但总是忍不住在期望着下一次。

    他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她却是飞蛾,只会一次次奋不顾身的在自己追求的光里,被燃烧殆尽。

    初九那天突然来了稀客。

    一家人刚刚吃过早饭正在休憩,门外却传来了停车的声音。苏父拉开大门,刚好车上的人也走了下来,是沈易扬一家人。

    两家说不上熟识。这些年来沈家父母来风塘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他们更不会主动去z市拜访,以至到现在,苏梨凉仍旧对沈家毫无了解。

    只从沈母保养得当的面容和品质非凡的衣装看出,沈家也非富即贵。

    沈母一看到她就上来拉住她的手,“小凉真是出落的越发动人了,让人越看越喜欢。”

    苏梨凉有些受宠若惊,不知该怎么回答是好。

    苏母站在客厅门口邀请道:“快些先进屋吧,小凉去泡壶茶来。”也帮苏梨凉解了围。

    端了茶水站在客厅外,苏梨凉深呼吸了两次,才抬脚迈了进去。把茶水摆好,苏母就招呼她坐到了身边。

    沈母笑眯眯的打量着她,又看看九九,说道:“有这么两个宝贝女儿真好,一个文静乖巧,一个活泼玲珑。真是恨不得家里也有两个儿子,都娶回来才好。”

    苏母也笑,“易扬才是真的优秀,这两个闺女可没少让人费心。”

    九九撇撇嘴,最是受不得大人们这谦虚来谦虚去的客套话。偷瞥一眼苏梨凉,正低着头盯着茶杯不知在想什么,沈易扬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直觉告诉她,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不对。

    沈家父母此行打的是感谢苏家这些年对沈易扬照顾有加的旗号,但稍一